熟悉的聲音, 語氣似乎變化了很多。
唐葉滿腦子都被昨天晚上的事情塞滿, 也沒怎麼注意他細微的變化。
白天的叢林, 一切黑暗在眼光下無所遁形, 昨夜的怪物似乎都消失了, 林子安安靜靜, 祥和又秀美。
阿撒茲勒忽然掙紮了一下, 從唐葉懷裏跳了出來,一言不發在前麵帶路。
這隻蠢龍+笨貓見了個朋友,心都野了, 連抱都不讓她抱了。
她想小小埋怨他一下,可是從剛才開始,他詭異的冷靜和沉默, 令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張嘴。
畢竟也是自己瞎尼瑪跟著坑爹二人組亂跑才遇到了危險。阿撒茲勒竟然還蹲在傳送點一直等著她回來。
要是阿撒茲勒不是一條龍, 隻是一隻貓的話該多好。這樣她就能永遠照顧它,抱著它, 給它順順毛喂零食, 而且摸起來也很爽。
說也奇怪, 跟著阿撒茲勒, 內心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根本不用去考慮危險和警報。仿佛有這隻龍(貓), 就不會遇到任何的怪物和敵人。
這種詭異的自信也不知是從哪裏來的。
空氣多麼的平靜,陽光多麼的溫暖溫柔,唐葉深吸了一口氣, 由於之前一直處於精神緊繃狀態, 這會兒放鬆了,她才後知後覺地喊了聲疼。
像是被什麼汙濁的東西腐蝕了一樣,刺辣辣的。身體的愈合機製也失效了,什麼傷都治得好,卻偏治不好這道血口子。
可是一到學院她就傻了眼。這哪裏是原來的教廷?聳立的高塔黑煙繚繞,院牆和防護屏障殘損不堪,到處都是殘磚斷石和斑駁的血跡,雕刻精美華麗典雅的哥特風格教堂倒塌了,血紅的旗幟歪斜著插在屍體之上,院落和走廊裏一個活人都沒有。
唐葉的雙腿就像是長在地上了一樣,怎麼挪都挪不動了。她閉了閉眼睛,渾身發軟。
說好的打怪升級流呢,這血腥的場麵是怎麼回事啊怒摔!
被殘忍殺害的屍體到處都是,有的腦袋被切掉了一半,有的眼珠子挖了出來,隻剩下兩個黑洞洞的眼眶,屍體上也都是咬痕,肚子被咬開,內髒撒的到處都是。
唐葉哪裏見過這種陣仗,心口一堵,就想彎腰嘔吐。
一直待在安全龍巢內的唐葉當然不知道,昨天晚上,當阿拉爾和莫爾回去後便被告知,教廷的防護屏障不久前已經被擊碎,神之臂膀轟然坍塌,一股詭異的黑霧從高牆後蔓延了過來,像是毒氣一樣。但凡是接觸到黑霧的生物都發生了恐怖的異化,變成實力強大、理智全無的怪物。
梅裏克連夜帶著大術士守護學院,最終還是沒守住,隻好強行釋放禁咒轉移了所有幸存下來的人。禁咒之下,那些前來入侵的怪物們也紛紛殞命於此。
阿撒茲勒異常平靜地踏過這些破碎的屍首,漆黑的貓爪子輕盈避開。他所經過之處,惡心的血肉自動被請出一條道路。
他扭著脖子回頭望著唐葉,兩隻毛茸茸的貓耳朵豎著,不輕不淡道,“今天先暫且在這裏安置一天,你來神聖教廷不是還要辦事情嗎?趁著現在沒人阻攔快做,明天天一亮我們就要離開這,估計你再也回不到這裏來了。”
臥、臥槽,我們家那隻會撒嬌的蠢龍竟然能說出這麼長一段話!
唐葉呆了,目前所發生的事情給她帶來的衝擊力太大,腦袋和思維還處於恍惚狀態,沒辦法好好思考,聽阿撒茲勒這麼說,也不疑有它,先進了自己的屋子,第一時間就是洗澡。
雖然小心翼翼避著傷口,但總有那麼點熱水沫子一不小心濺到那條口子裏,疼的滿臉都是冷汗。換了身修女白袍,雪白的棉麻衣服往傷口這一蓋,血跡又滲透了出來。
唐葉從浴室出來,腳步發虛,直挺挺往床上裝僵屍。
作為一個體質變態的人,她相信傷口愈合隻是時間早晚問題。扭過頭,阿撒茲勒老神在在端坐在軟軟的枕頭上,漆黑的尾巴蜷在身前,兩隻可愛的小貓爪子並著,亮麗光滑的皮毛比錦緞更華美,一雙沉沉的墨綠色豎瞳裏像掐著玉釀似得引人入醉。
沒想到貓也能長這麼好看。
看著看著,貓臉變成了一張白皙如瓷的人臉,離這麼近,都能看見對方臉上纖細的睫毛根根畢現。
隻是這雙眼睛——————
“小撒,我記得你以前是黑眼珠子。”她說著撫向了阿撒茲勒的雙眼。
阿撒茲勒竟然躲開了,漆黑的長發在空中揮成一道破損的扇形。
“你受傷了,先麵朝下趴著。”風裹著一股力道,把唐葉調了個個頭。
眼睛鼻子嘴忽然就撲進了床裏,唐葉一震,下意識要把臉扭出來,結果又被一雙冰涼的手按了回去。
“小撒?小撒,你要做什麼!?”又驚又急,她這才反應過來阿撒茲勒有點不對勁。具體是哪裏不對,又一時半會說不上來,除了眼珠子顏色變了,似乎其他的也還好。
阿撒茲勒兀自扣著她肩膀,尖銳的指甲順著白袍輕輕一劃,後背的衣料便被整齊的割開了,露出血淋淋的傷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