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白和灰藍為主色的旗幟插滿了高聳的城牆, 瞎了一隻眼的獵手和身穿絲絨長袍的少女, 皮甲的戰士和圍著油布圍裙的鐵匠, 白發蒼蒼的老嫗以及胸前別著燙金徽章的年輕貴族, 不分階層, 不分種族, 聚集在神殿祭壇周圍。
神壇上方是君臨城巨大的聖晶, 聖晶高高懸浮在半空,城市八個角落裏各自築起一座高塔,聖晶的光芒和這八座高塔相連, 形成一張巨大的網。正是這塊晶石維護著整座城市的安全和繁榮。
城主牧月和其夫人已經坐在了被紅綢裝飾的高台之上,右側依次排坐著君臨城各大家族的貴賓和商會裏富裕的商賈,右側, 則是從其他帝國受邀來參加聖殿的賓客, 高階的術士和神聖騎士坐在兩側中央地帶。
“真是美極了,此生能得見, 了無遺憾。”望著台下黑壓壓的群眾, 躲在神壇後方的洛伊斯說道, 為了這次聖歌吟詠, 他特地換上了嶄新的雪白歌行袍, 袖口和領口用藍銀色的線繡滿了雪花的圖案。
唐葉拖著裙擺點了點頭, 黑眼圈尤為明顯,嗬欠一個跟著一個打。
他驚了,“你的眼睛。。昨晚沒睡好?”
她立刻滿不在乎地擺擺手, “不礙事, 不礙事。”還不是阿撒茲勒那個家夥害的。
今天是神的祭典,惡魔一般都不太喜歡這樣的節日。強大的聖靈光芒會影響深淵惡魔的狀態,給他們帶來負麵壓製。想到牧月和希爾德都會離開城主府,她便讓阿撒茲勒先去到城主和希爾德的房間尋找和那副油畫相關的東西,散散心,搜刮搜刮,祭典結束後兩人再彙合。
洛伊斯笑吟吟看著眼前妝容精美的褐膚少女,誤以為她是因為練舞而熬夜,心中多了幾分感激和柔軟。
聖壇下聚集了上千民群眾,觀睹風靈升騰的場麵。朔風撲麵,夾雜著零星的碎雪,從九萬裏高空緩緩飄落。人們齊齊抬著頭,張口便嗬出一股白煙來。
祭祀跳著祭靈舞,麵帶白色鳥類麵具。這類鳥形麵具是當年光明神廷留下來的傳統,代表的是替神執行義法的執法者。百年時間過去,過去曾震驚大陸的執法隊也煙消雲散,麵具成了某種含著紀念意義的象征,不再被現有的教廷使用。
黃昏戰役後,古神們都消失了。風神也算得上君臨城多數人敬拜了一生的諸神之一,雖然風神並沒有位列古神,隻算的上是一名聖靈。藍袍祭祀環繞聖壇九次,用喀則提亞語分別向九大古神祈禱,其餘的神靈席恩不太了解,當祭祀口中大喊“奧古斯神”的時候,他連忙垂下頭,右手扣於胸前。
“奧古斯神啊!世間芸芸,皆誕生於黑暗和水,”祭祀手執黃金權杖仰天大喊,“您是光之源,是有之所,我們再次將信仰和靈魂都奉獻給您!黑暗是您的仇敵,深淵是您的懲戒,請您降下福音和火焰,長夜漫漫,終將有光,寒冬已至,但候天明!”
額
席恩輕聲背誦著禱文,用餘光悄悄看了眼沉默不語的萊西特,他就站在自己身邊,銀色的長發如星辰落下的霜,一雙同樣銀色的眸淡淡望著聖壇,麵容冷峻,眼神裏翻滾著某種壓抑的隱痛。
萊西特一言不發,緊抿著上唇。他異常的情緒令席恩感到了一絲不安。
君臨的神壇,大概是這片大陸上唯一一個不曾被戰火連及的地方。當年牧晨為了避免讓君臨陷入戰役,以自身全部血肉為祭創造了空間,升起了保護晶石,將君臨封閉了起來,盡管如此,它也沒能讓諸神在此停留。祭壇再無神靈的光影,神像都落滿了灰塵,彩繪琉璃的磚瓦成了過去,就連風之聖靈也不知去往何處。牧晨以生命守護的城市唯一留下來的,便隻剩下這每年寒冬之末的祭典。
按理說,諸神曾居住過的天上之城君臨,理應成為信仰最虔誠的地方。但也就是這裏,卻再也沒能建起一座教堂。
隻剩下這座神壇,無聲敘說過去的輝煌。
對唐葉來說,這些神並不存在任何特殊的意義。但在皇宮裏,她見過那些貴族如何祭拜和祈禱,在街道上,人們口中最常說的便是奧古斯神在上,耳邊聽著祭祀的祈禱,多少有了些感動。忽地,一抹淡紫色的絮狀物,緩緩飄到了眼前。
她不甚在意地用手一揮,這抹紫色卻落到了指尖,觸手就成了粉末狀。
這是什麼?她皺著眉頭,腦海裏忽然閃現出煉金集裏曾描述過的麻痹藥水以及致幻劑的配料,正要往下思索。
袖子被拉了拉,抬頭,洛伊斯眼裏有控製不住的激動,“該我們了!”
她趕緊帶好麵紗,提著裙擺跟上前。落雪的天氣氣溫很低,幸好衣服內側被阿撒茲勒畫上了火係的法陣,胳膊和腿都沒有覺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