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強大的蠱惑能力正在動搖他的心魂。
一股奇特的悲傷從禁閉壓抑的心中咆哮而出, 他是長子, 沒錯, 長子意味著傳承、順從, 意味著要高舉起父輩的旗幟, 在父輩選定的道路上前進, 長子也意味著放棄——放棄自由、愛情、夢想, 隻是為了成為一個家族合格的繼承人。
精致詭魅的五官,在漆黑長發的襯托下,雌雄莫辨。那猩紅誘人的薄唇間, 每吐出一個字音,都像是細針,準確紮在凱爾西納澤最陰暗脆弱的內心深處。
他不敢去看對方幽綠的眼。
這雙眼有一種魔力, 輕巧洞穿他一切心思, 包括內心最卑鄙汙濁的部分。
他也不敢去看對方臉上的表情,可是他知道, 這個男人在笑, 笑聲如同鐵鉤子, 狠狠勾扯住了靈魂。
低頭, 漆黑的發絲如同活物, 緩緩漂浮在空氣裏, 一縷縷黑霧纏繞在發絲間。
冰涼的觸感自肩頭傳來,阿撒茲勒冰白如玉的手輕輕搭在他右肩上。
“不妨認真想想看吧,納澤。我已經聽到了你內心的欲望, 如果你願意順從你真實的想法, 不妨再做決定。我們隨時恭候”他忽地眼角一揚,語氣放輕了少許,“而且,榮譽應該掛在右肩,不是左肩,對吧?”
按照帝國的慣例,文職的勳章和綬帶放在左肩,騎士和將軍的勳章綬帶掛在右側,以作區分。
納澤渾身一震,僵硬著臉,緊緊咬著下唇。
阿撒茲勒抽回手,掏出一張漆黑的手帕輕輕擦拭完了指尖,將唐葉攬進懷裏,安靜離去。
他一直目送這兩人離開,才緩緩坐回原位,眼眶裏竟然充滿了淚水。
但離開不是為了回家。
唐葉把烏鴉女巫落下的黑羽毛放進指引石中央的缺口,用方向判定藥劑做媒介,一條不甚清晰的路線浮現了而出。
她當初就是這麼找到了普斯特的巨龍,沒想到對烏鴉女巫也有作用。
暗夜裏,淡淡的銀光繪出一條難以辨別的模糊長線。阿撒茲勒抱著她飛向在夜空。
光芒的終點越來越近!
眼前的景色從城堡變成了城市中央寂靜無人的夜廣場。
忽然,數十道漆黑的影子悄然浮現在空氣中,成百上千隻細小漆黑的箭矢迅速射來!
阿撒茲勒目光一厲,迅速把她安全放到了城市的鍾塔頂端,吻了吻她的手心,給她布下一個守護法陣,“看來對方已經料到我們追了上來,這個法陣可以保護你安全,不要輕易離開!'
話剛說完,他便消失在眼前,和那些黑影人廝鬥在一起。
腳下是百米高的鍾塔,往下一看,人和房子變得又小又矮,她趕緊把整個後背都貼在牆壁上。
阿撒茲勒剛走,一道白色的影子詭異地從空氣裏劃出。
和這道影子一並,濕潤的東西濺射到了自己的臉上,她連忙抹下來一看——竟然是血。
在空中連續晃過幾道虛影,那人緩緩漂浮到了塔頂,準確站到了她麵前。
那人正背對著她,銀白色的長袍在空中蕩起弧度,又垂下。
唐葉屏住呼吸,不動神色掏出匕首。
那人卻沒有轉過身來,而是舉目望著天上緋紅色的月亮,頭一抬,喉嚨裏滾出低沉悅耳的笑聲。
這笑聲說不出來的詭異,卻熟悉的緊。
瞳孔猛地一縮——唐葉知道這個人是誰了,這家夥是席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