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靈的居住之地, 永遠隻有白晝, 沒有黑夜。
破損的真理大廳內陰暗而靜謐, 火星獨自升騰著。光芒從被魔法破壞的高窗斑駁落入, 照射在滿地碎渣之上, 為眾人的麵容籠罩了一層雜糅的影子。
維克多從門外走了進來, 蒼老的手指緊緊握著代表審判和裁決的公正長杖。
“大長老!?”蘭納驚訝的說道, “您竟然來了。”
“如果我不來,難道要放任你再次犯下錯誤嗎?”維克多說。
“您剛才、剛才說到了艾爾莎...”
維克多半是命令半是勸慰的語氣,回應道, “你可以處死任何入侵者,但獨獨她,不可以。她帶來了艾爾莎大人的神音。”
“可艾爾莎將我們置於萬劫不複!她害了我們!長老大人, 請讓我殺了他們!”
維克多冷漠的掃了一眼蘭納, 溫和的聲線隱隱抖落一絲嚴厲冷酷,“毀掉真之廳還不夠嗎?你覺得你的勝算有多大?精靈向來喜愛和平善美, 而非爭執!離開吧, 瀆神者!”
蘭納猶豫片刻, 滿含不甘道, “遵命, 大人!”他狼狽的低下頭, 捂著尚且流血的胸膛,被下屬攙扶離去。
潔白的大理石鋪成長長的通道,蘭納昂首向前, 空氣裏飄著火焰、混亂的魔法元素波動和書籍燒焦的味道, 苦澀刺鼻。水晶的燈光閃爍,由於那個小女孩的襲擊,他的創口仍然傳來刺痛感,幾乎麻痹。
明明周身的防禦已經加到了極致,為什麼還會輕易被瓦解?腦海中回蕩著維克多長老的話。維克多長老的話語,在精靈族而言,猶如真理。既然他說那名少女是艾爾莎,可為什麼她們身上的氣息和麵容相差如此之巨?難道艾爾莎真的回來了?
蘭納咬緊牙關,將手中的魔法刃握得更緊了,仿佛以此能給自己帶來些許安全感。
這真諷刺。
他等待她回來,已經等了千年。
不是為了迎接,而是為了殺了她。
胸口傳來的痛苦令他更加神經敏感。
【我的心渴望複仇,我的手渴望殺戮,我的信仰渴望顛覆,我渴望她毀滅】
但他知道,光憑自己,恐怕根本無法得手。雖然說近些年來,自由黨的聲勢愈發浩大,但保神派仍然占了多數,而且精靈十位長老裏,其中有六位都是傳統的信神者。
艾爾莎的手上沾滿了精靈的鮮血,和深淵裏的惡魔一樣。蘭納曾暗自發誓,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族人、親友受死。艾爾莎終於回來了,這正是複仇的最佳時刻。
“我一定會親手割下她的頭顱!用她的血液祭典死去的先靈!”
每走一步,蘭納為自己下定決心,不斷提醒自己要堅定。
“精靈族不再需要成為諸神的玩偶和傀儡,我們需要複仇!”
衣袖滑落,一個大大的【revenge】刻在他的手臂上,露出猙獰的疤痕。
對於精靈族這種待客之道,唐不會生氣才怪。
她冷冷看著門口的老頭子,內心很想嗬嗬笑。
多麼的充滿戲劇性,如果自由黨想殺艾爾莎是真的,那看來艾爾莎的罪名是坐定了。
那個女人當年到底都闖出了什麼禍?平白無故背鍋的感覺簡直令人難以形容。
事不宜遲,唐很快調整好攻擊的姿態,將魔力聚集在周身,八個菱形的元素光刺環繞著她快速旋轉著,輝光照耀,格外顯眼。
“尊敬的女神大人,為了迎接您,我們已經等候了千年。”低沉蒼老的男音在大廳內響起,微微顫動,絲毫不掩飾那壓抑的激動和熱切。
“精靈族的熱情款待真是讓我受寵若驚啊。”唐直截了當的回應,在話裏暗諷剛剛的激烈戰鬥。
如果她沒有猜錯,這個老頭子應當是保神派無疑了。無論精靈內部分化矛盾多麼劇烈,她都不想參與。
誰知,這個老頭卻哈哈一笑,“在艾爾莎女神離開的那些年裏,精靈族產生了一些變化。可長老會議裏仍然堅信艾爾莎大人的神音會回來。”笑仍然是笑,他的笑容裏摻加著淡淡的憂慮和悵然,“您是這一世的新神,您已經目睹了精靈族的混亂,所以,我們更加迫切的渴望您回來,重新帶回秩序和生命。”
維克多的話讓唐暗驚。他一方麵既說她是艾爾莎,又在不斷強調她隻是個新神,絕非艾爾莎古神。這隻能說明,維克多明白艾爾莎早已死去,如今回來的是帶著當年艾爾莎神輝的另一人。
看對方的語氣,顯然是十分恭敬的。維克多其實早就有些按捺不住,他甚至迫不及待的想把這個消息迅速告訴整個長老議會。他這麼想了,的確也這麼做了。
剩餘九名大長老正在急速趕來,如果沒有算錯,恐怕不需要超過一刻鍾,就會在這裏聚齊。
唐緩緩降落在地麵,輕輕踮起腳,繞開焚燒的灰燼,來到長老麵前,一雙藍眸在長老周身逡巡,“你們到底想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