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奪在我, 殺伐在人。
這世界不過是一巨大的棋盤, 不同勢力執子前行。真正的上位者在悄無聲息裏便可讓整個大陸翻雲覆雨。
戰爭不過是低等級玩家的依仗。
黑夜漫漫, 黎明終有無情到來的時刻。
刺目的陽光如箭雨灑落。
唐渾身腰酸背痛地醒來, 出了門, 隻見阿撒茲勒正在煮羊奶。這裏條件惡劣, 他就把壺放在幾截爛木頭上, 高級士兵來回奔走,口中喊著集合的命令。
“你昨晚就沒吃東西。”阿撒茲勒看她出來,倒了一滿杯, 遞給她,“我稍微加了點糖。”
“謝謝。”唐抱住玻璃杯,嗬著氣, 等熱羊奶不是那麼燙, 才一小口一小口喝著。她原來以為這家夥忙著處理屍縫和神廷軍隊,沒想到竟然還留意到昨晚自己碗中的牛肉一口未動, 在條件如此艱苦的戰場, 特意尋來羊奶煮, 忍不住上揚起唇角。
稍作休整後, 全軍一路北回。遠處, 瞥見地平線上濃煙滾滾。不時有零散成群的武裝人員, 卻不敢對這隻軍隊輕舉妄動。萊西特派格萊斯頓和另外五名高級騎士與他們同行。格萊斯頓時裴南德手下十二位副將之一,可靠,忠誠。
浩浩蕩蕩的一隻傷軍穿過峽穀、終於抵達了平原。
軍隊此行, 本是為了援助邊境的第七部隊。在奎恩堡, 萊西特和裴南德對此有過爭辯。所幸,他們大獲全勝。雖然這場勝利有賴於惡魔的幫助。
萊西特從軍隊首端馳馬來到唐身側。和蘭那隻脾氣古怪的惡魔相比,人類小公主就顯得更加令人容易親近一些。
唐,“好久不見,萊西特大美人。當初看到你,你的腰間尚未佩戴長劍。”
萊西特望著她,對於這個少女,他一直相當好奇。僅僅是為了追尋心中真誓所以選擇和惡魔同行?他還記得從候判所逃離的路上,唐對他說過的話——永不違背心中的真誓。
“世上總會有新的道路在腳下展開,”萊西特看著她,“您近來可好?”
唐客氣的笑了笑,“一切如常。”如今裴南德有萊西特幫助,進軍會變得順利許多。但,她想到了昨天阿撒茲勒口中提起的泰莫利亞,微微皺起眉,“你們的營地安置在何處?”
“奎恩堡,在偏北部。”萊西特望著不遠處的烽火,“那裏駐紮著數十萬的軍隊,有黑雀家族和維瑟米爾的白袍巫師會坐鎮。”白袍是奧法大陸對所有法術師的統稱,當他還是宮廷總術士的時候,也是整個大陸的巫師會長老。教廷縱使能廢除他在神職中的權利,卻廢除不了他在法師中的威望,“我們的戰線已經推進到了紅岔河。”
“紅岔河?”腦海裏自動浮現出大陸的完整地圖,沒想到,在這段時間裏,反叛軍的勢力已經擴大到了如此地步。
“勝利、和平,從來都不是主動降臨。我們的軍隊各個驍勇善戰,已經占領了紅岔河旁的黑水城。但...長時間的征戰,也會讓士兵思念家鄉、豐收、女人。”萊西特淡淡道,“食物從來都是一個重要的問題。”
好一個我們的軍隊。
唐細細品味著他的話。如今,萊西特說話的方式也變得更像一個奔赴沙場的將軍,而不是焚香沐浴、端坐在神像下的白衣術士。
“當你選擇並入裴南德的軍隊,舉起這麵旗幟之時,就應想到,戰爭不僅僅是廝殺。軍隊的物資、食物、武器...都不可或缺。”
萊西特苦笑著搖了搖頭,“擁護我們的大多都是小貴族和平民,他們既拿不出糧食,也捐不出足夠多的錢財。如果我們再不加快速度,遲早會因為長時間拖戰,被教廷一網打盡。我們曾試著給蘭諾寫信,派了十數隻風訊兵,事實上,就算我的軍隊像灰塵一樣湮滅,蘭諾也什麼都不會給我。”
看來萊西特不僅僅是希望阿撒茲勒幫他打仗,更希望阿撒茲勒想辦法提供糧草和兵器,唐暗暗的想,萊西特心中的盤算倒是不小,沒有主動向阿撒茲勒要,反倒是提前向她這個蘭諾公主訴苦。
可萊西特和裴南德又能贏幾分呢?她必須為精靈族開辟出一片土地,數千年前屬於精靈族領土,如今正飽受戰火。此刻,她明白,幫助萊西特,就是在幫自己。唯有將這片土地的控製權重新捏在手中,她才能放心讓精靈族遷移過來。
蘭諾尚且還有一片屬於她的封地。屆時,她還可以用艾莎的身份,從國王那裏要回自己的領土。就是不知道現在蘭諾還承不承認她帝國公主的身份了。
命運一次又一次將我拖入紛爭之中,唐拽著韁繩,一邊奔跑一邊想。她扭頭,看見阿撒茲勒始終緊跟在她身後。謝謝你,在心中,唐無聲的說道,謝謝你,我的惡魔。如果沒有他,她不可能擁有現在的一切。每一次廝殺冒險,永遠都是他擋在前方。
世人眼中他邪惡、狡猾、陰戾、殘忍。可她見到的永遠是那個會悄悄關心她吃沒吃好、為她下廚、天天抱著藍莓汁瓶子的男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