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家眾人看到李柱的神色心裏都咯噔一下。
心裏都在不約而同地猜測著是不是李家想要毀婚。
三兄弟都在那暗自捏著手指, 如果他李柱要真敢毀婚, 看他們不打得他腸子出來。
柳兒扶著東如的手也不同地握緊了, 低著頭, 眼中有淚光閃過。
李柱不傻, 懂得看人臉色, 不然也不會在災荒那兩年搶到小二的活計, 那時候可是做工都要搶的,不要錢,隻要管飯就有多少人搶著願意做的。
看到東家人的臉色他知道他們肯定是誤會了, 顧不上害臊連忙解釋:
“我這次來不是要毀婚的,是……”
“是什麼,你快說啊, 大男人說話吞吞吐吐地, 沒一點男人氣概。”東森性子最急,不耐煩地催促著。
“是我爹說讓我來商量……李家出不起聘禮, 問你們願不願意……願不願意招婿上門。”李柱羞紅了臉咬牙道了出來。
他這一說出來, 自己便鬆了口氣。
而東家人在聽說他不是為了退婚, 而是這個原因, 也輕鬆了不少, 氣氛沒剛才那麼凝重了。
東如不懂他話裏的意思, 他們家有要多少聘禮麼?不能吧,她和大郎成親時家裏都沒要啊!而且嫌多你們不會來商量著減少一些麼,至於這麼為難麼?
悄聲地問了柳兒這才明白。原來這鬆江府有個奇怪的風俗, 那就是女方帶了多少陪嫁, 男方最少要出那麼多的聘禮,不然就會被人笑話,說是這家不地道占媳婦家的便宜。
於是到現在漸漸的就變成了,如果訂親的男方出不起女方的陪嫁的嫁妝,那就幹脆去對方家做上門女婿,這樣也不用出聘禮了。
一般很少出現這種情況,大家找親家都是找門戶相當的,而女方一般家裏兒子都不少,重男輕女的思想還是很重的,哪願意多給女兒財產讓她帶給別人,自然都是嫁出去了事的。
這李家與東家原本也差不多條件,不想正趕上災年,李家人比東家多,就更艱難一些。
原本也不算什麼,東家也不好過,柳兒要是那時出嫁,估計也什麼都沒有,對方也不需要準備什麼,可他們家本就看不上長得瘦小的李柱,自然更不願意給他娶個媳婦進來白吃米糧,就不要臉的和東家說拖延兩年。
這一拖沒想到竟然把東家給拖得興旺發達了,生活過得好了,現在更是有錢了。
這一來他們家更是娶不起了,幹脆就把李柱推出來了。
李家生了六個兒子,李柱是老五,上麵有四個哥哥一個弟弟,哥哥們都成家有孩子,全家人擠在一個院子裏住,住都住不開。
他弟弟隻比他小一歲,也到了成親的年齡,但卻比他受爹娘寵愛,爹娘還想攢點錢給他娶媳婦呢。
至於李柱全家都嫌他沒用,隻嘴上會說哪能養得了一家人,這幾年他就沒賺回多少銅板來。
這閑時一個月做工有二十銅板不少了,可在農忙時還是隻有這麼多,那可就少了,何況現在差不多都恢複了,長久做小二的工錢一般都有一錢左右了,可李柱的工錢卻隻漲了十文,無奈之下李柱在今年秋收時便回家收秋了,現在又到了冬天,糧食又要緊著吃了,而他又要娶媳婦,他爹娘便打算放棄他了。
家裏人自然也都願意,他入贅了那屬於他的田就是家裏的了,不然哪天老人死了分家這田還得歸他,現在就不同了,他們屬於白得的了。
反正生的兒子多,少一個沒用的也沒什麼損失,就是做了上門女婿,到了年節也得孝敬他們,根本就沒想過李柱自己的自尊和臉麵問題。
這時代做人家上門女婿的哪有那麼容易,就跟富戶家買的奴仆地位差不多了。
李柱雖然心裏難受,但也沒想過要毀婚這輩子不娶,因此倒也是實心想要入贅,隻是自己開這個口終是讓他羞愧得無地自容。
東家人都沉默著,沒人說話。
別看重男輕女,可誰家也不差兒子,東家也有三個兒子,現在還有三個孫子,隻是他們沒那麼重男輕女,他們之前隻重東如了,可對柳兒也不是不疼的,東爹看了看兒子們又看了看柳兒後,看向花姨,意思是讓她做主,他沒意見。
花姨歎了口氣,現在家裏有錢了,他們自然不可能讓柳兒寒酸的出嫁了,不說花姨,就是東如都不可能讓柳兒隻穿一身嫁人帶一床棉被就出嫁。
他們不可能為著李家窮就遷就他們委屈了自己的女兒,何況李家對李柱都不看在眼裏,柳兒嫁過去哪會有好日子過?
與其如此還不如就在家裏養她一輩子了,有什麼吃什麼,也省得給婆家人去作踐。何況現在她的如兒有本事,開了家這麼大的店,家裏的養殖場也用人,帶著柳兒夫妻不是難事,因此對著李柱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