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阿木老兩口一臉麻木地喝著清可見底的雜糧粥, 一人一個黑麵夾糠的饅頭, 桌上連碗鹹菜都沒有。
他們本來是來鎮上看女兒的。
女兒前年嫁了一個走街竄巷的貨郎, 後來二人在這安平鎮定居, 不想女婿突然得了疾病, 掙紮了一個多月, 花光了家裏的積蓄也沒救回來。
可憐女兒才十七歲, 成親一年多就守寡不說,還欠了一堆債,一時想不開也跟著去了。
老兩口剛找到這裏就看到了女兒還沒僵硬的身體, 這打擊險些讓二人失了活下去的勇氣。
他們老兩口命硬,先是克死了兒子,剩下唯一的女兒想著嫁得遠了就克不著了, 哪想到……
用盡積蓄給女兒女婿發喪後, 老兩口就身無分文了,連回鄉的盤纏都沒有了。
好在有女婿的房子可以住, 但這房子是租來的, 這個月底也到期了, 屋主都來催過幾次了。
如今這老兩口一個接些漿洗的活, 一個在市場接些力工活, 就指望能賺夠一兩銀子的車腳錢, 好回鄉。
“喬大叔、喬大娘在麼?”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驚訝竟然有人找他們,要知道在安平鎮他們沒有認識人的。
喬阿木連忙放下手中的碗, 出去:
“在家呢, 是哪個?”
看到頭門外氣派的馬車喬阿木頓時有些局促了。
解釋了好一會兒東如才和喬家老兩口坐下談正事。
“你、你說的是真的?我們、我們家很窮的。”老兩口不敢相信地看向東如。
這認父母的不是沒聽過,但一般的都是認有錢人家,他們窮得隻有兩畝薄田有什麼值得人認成爹娘的?端看她的馬車就是他們一輩子都賺不到的。
所以對東如說要認他們為爹娘一事是不敢相信的。
東如沒有不耐煩,再一次肯定地點頭:
“我也不是大家小姐出身,本是富戶人家的通房,隻因家裏奶奶容不下,趁著爺外出做生意時將我賣出府。
好在我平時在外藏了些金銀,求了人幫我贖回身契。你們也知道,如今女子沒有正經的戶籍生活不易,這才想要借助姐姐的身份,不是貪圖銀錢。您二老放心不管如何認了你們為爹娘,那你們以後就是我的親爹娘,我會孝敬你們,給你們養老送終的!”
都是苦命人,這樣更容易讓人同情接受。
果然一聽這話老兩口軟化了,喬大娘是一百個同意,隻喬大叔還沒開口,喬大娘期待地看向自己男人。
死了的已經死了,再難過也活不過來了,他們活著的還得向前看。
在他們這個年齡能得到這麼大個女兒,那等於是上天賜予的了,喬大娘倒不指望著享女兒福,隻想讓自己生活有個寄托,不想到老了老兩口因沒我沒女遭人欺負。
喬阿木眼角流下淚來,點頭同意了。
喬大娘驚喜地看向東如,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東如也笑著叫了聲:
“爹!娘!”
“誒!好閨女,你吃飯了沒?”喬大娘看向桌上沒什麼吃的了,連忙要去買糧食給新認的女兒吃。
東如忙攔下她:
“娘不用忙,女兒吃過了!對了,這是路上買的護院阿齊!”
東如介紹趕車的傀儡。
阿齊向他們拱手:
“見過老爺、太太!”
叫的二人都不好意思了。
“叫什麼老爺、太太的,都是窮苦人,你不怕吃苦就跟著我們家生活吧!”喬大叔道。心裏其實也很矛盾,這認了女兒了嚼用倒不覺得什麼,這多了一個一張嘴可就有些困難了,得想些法子才行。
這認了爹娘了就是一家人了,東如開始和二老商量起來,二老的女兒喬巧兒,今年十七,而東如也十七,隻是生日比她小,因此叫了她姐姐。
喬巧兒和東如還真有那麼一兩分的相似,如今嫁人一年多了,就算是村裏人看到了,也不會太過懷疑。
如今人死了隻要不到衙門登記,那這個人就還算是存在的,而東如就是要鑽這個空子。
反正巧兒也不用葬回村子裏祖墳,她的夫君又是個孤兒,隻用了一口薄棺在鎮外埋了,銷不銷戶沒太大關係的。
因此二老也不反對,這樣東如下午就換了巧兒日常的淺色衣服,跟著他們去了官府。
丈夫死了成了寡婦,自然是要把戶籍改回爹娘那裏的。
去改的時候東如順便就改了名字,改成了喬東如,她倒是不介意頂著個死人的名字,就怕喬家老兩口叫不出口,而且總引起他們傷心想起喬巧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