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科長的老丈人過去在雁南市也是一個風雲人物,做過副市長的人,地位非常人所能仰望。從肖科長的話裏,陌然可以揣度出來,過去他老丈人刻意安排他去雁南縣,說是鍛煉鍛煉,一有機會,立馬升上去。肖科長聽從了老丈人的話,誰能料到直到他老丈人退下去,他在雁南縣的位子再也沒動過。
一個有著做過副市長的老丈人,自己卻十幾年來一直屈居在縣裏組織部,換了誰,都覺得這是個笑話。
一瓶酒喝完,陌然也覺得有些頭暈。再去看肖科長,幾乎已經坐立不穩了,整個人都想往桌子上撲。
陌然趕緊買了單,扶著肖科長出門。
一出門,迎麵一陣風,吹得人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雁南地區的天氣,要過了四月才會溫暖起來。倒春寒時不時光顧一下,讓人總有一種還在冬天的感覺。
陌然自己肚子裏也不舒服了,酒水在肚子裏翻江倒海般翻滾。偶爾會湧到喉嚨口,濃烈的酒味讓人遠遠的避開。
陌然伸手去攔的士,連攔了幾輛,司機看到醉得一塌糊塗的肖科長,二話不說,踩著油門就跑。
陌然罵了幾句,對肖科長說:“幹脆,我們走走,吹吹風,醒酒。”
肖科長語無倫次地答:“隨你便,走就走,誰怕誰。”
說著,整個人就站不穩了,順著台階一屁股坐下去。將頭埋在雙膝間,開始哇啦哇啦地一頓猛吐。
路過的人都滿臉嫌棄,看也不看他們一眼,遠遠地繞過去。
陌然也想吐,但想起兩個人一起坐在路邊吐,這情景是多麼的難看。便強自忍著,等到肖科長吐得差不多的時候,一隻手從他肋下穿過去,悶哼一聲將他拉起來,讓他半個身子靠在自己身上,一步一步往前走。
肖科長吐了一陣,顯然清醒了不少。看到陌然額頭上已經出了汗,抱歉地說:“辛苦了,兄弟,讓我自己走吧。”
陌然便鬆開手,肖科長一下沒站穩,人撲地往地上一倒,將半邊臉都擦出了血痕。
肖科長掙紮著坐起來,看著陌然嘿嘿地笑,突然說:“我要去旅遊局當局長,你要幫我。”
陌然嚇了一跳,趕緊說:“現在不是說這個話的時候。”
“現在不說,黃花菜又會涼了。”肖科長罵罵咧咧艱難站起身說:“這社會,伯樂都死絕了。你要不幫我,我就沒路走了。看在我們家肖瑩的麵子上,你也得幫我一把。”
陌然聞言,心裏不由一陣惡心。
肖科長過去在他的印象裏,一直是個儒雅的有風度的人。他欽佩他,仰慕他,甚至崇拜他。可是他剛才說出來的這句話,讓陌然對他的印象打了一個天大的折扣。他作為肖瑩的哥哥,怎麼能拿妹妹來作籌碼呢?
“還有哪個林衝,一直在問肖瑩流產的孩子是誰的,你說,我能告訴他嗎?”肖科長冷笑著說:“他一個暴發戶,能怎麼樣啊?不就是有幾個錢嗎?你看我們家肖瑩,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裏。”
陌然哭笑不得,肖科長趁著酒醉,說出來這番話,外人還真以為是醉話。陌然心裏清楚,再酒醉的人,心裏還是很清楚。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醉酒的人或許會控製不住嘴,但心裏還是能權衡清楚份量。
換句話說,肖科長的話,是有意說出來的。
“林老板是企業家。”陌然說:“他這麼些年,還是有貢獻的。”
“屁!”肖科長不屑地白了他一眼,道:“這個林衝,不好好做生意,官場上的事也想插手。來來來,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肖科長神情詭秘,往四周看了看,壓低聲說:“你不知道吧,他與邢亮他們都是一夥的,上次賄選案,資金就是他資助的啊。”
陌然又嚇了一跳。他還真不知道林衝與邢亮走得那麼近,更不知道邢亮的賄選,原來背後就是林衝在支持。
他小心說:“肖科長,話不能隨便說,得有證據。”
“我是隨便說話的人嗎?”肖科長輕蔑地掃了他一眼,搖晃著身體說:“你不要管我了,我自己回去。”
剛好過來一輛的士,肖科長攔住車,一頭鑽進去,不一會探出來頭說:“陌然,別眼光隻看著前麵,走路的時候,還得多看看腳下。要不,容易摔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