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長壓低聲說:“本來邢局有交代,這個人是不能隨便見人的,沒有邢局命令,誰都不可以見他。但你不同啊,你是縣長。所以我破例,要是邢局追責,陌縣長你還得替我說幾句話。”
陌然笑道:“李所,你也太小心了。沒事,老邢要是追問起來,就說是我堅持要看看的。”
正走著,突然聽到有人喊他,便站住腳,果然就看到齊猛怯怯地的一雙眼睛。
齊猛的案子拖了將近一年,一直沒判下來,據說是因為證據不足。
陌然掃了他一眼,發現齊猛手銬腳鐐被困著,心裏不禁一酸。
他遲疑了一下,一句話沒說就往前走了。他不知道要說什麼話,特別當著看守所這幫人的麵,怎麼也不能讓人聯想起他與一個殺人嫌疑犯有什麼關係。
拐了一道彎,就看到關押苟日新的監室。卻沒像其他監室一樣打開了外邊的木門。
看守所長示意開門,陌然擺擺手說:“不用,這個苟日新,我倒想問他幾句話。”
看守所長笑道:“陌縣長,審訊問話這點小事,就交給你手底下的公安機關去辦,他們專業的,有辦法。你是縣長,這點小事何須親自出馬?你隻要說,想問什麼,我叫人去問了來彙報。”
陌然道:“還是我自己問好一些。當然,如果你們不方便,或者覺得違反了紀律,我也可以不問。”
看守所長沉吟好一陣,抬起頭,狠狠心說:“什麼紀律不紀律?縣長要問話,誰敢說不行?陌縣長,你先去辦公室等,我安排人帶他過來。”
不多久,聽到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陌然抬起頭,看到苟日新戴著手銬,一左一右被兩人帶著進門來。
苟日新被剃了光頭,頭皮泛著青光,看到端坐著的陌然,顯然吃了一驚。
他臉上的神色變幻了好幾次,欲言又止。
陌然淡淡一笑,扔給他一支煙,示意他坐。
苟日新在他對麵的椅子上坐下來,雙手捧著煙,狠狠吸了一口,並不說話。
看守所長厲聲說:“苟日新,縣長問你話,你要老實回答。胡說八道,有你好看。”
苟日新嘿嘿笑著說:“不敢不敢,我聽政府的。”
陌然等他的煙吸了一半了,才開口說:“老苟,你還好吧?”
苟日新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笑道:“還行,有吃有喝,有人伺候。死不了。”
陌然一聽,感覺苟日新的話裏帶著抗拒的意思,也就沒多說,又扔給他一支煙說:“你這人糊塗啊,這種事都做得出來。”
苟日新瞪大了眼,滿臉茫然的樣子看著陌然說:“我做什麼了?不就是失火了嗎?我承認是我監管責任,你們想判就判,我不怪誰。”
陌然哦了一聲,笑道:“原來是失火,看來委屈老苟你了。”
陌然的臉上,是似笑非笑的神色,讓苟日新一下吃不住了。
他遲疑地問:“領導,你說,像我這樣的情況,應該會怎麼判?”
陌然微笑道:“怎麼判,是法院的事。但有一點,你要記住,誰也不能抱僥幸的心態。當然,如果態度好,有立功表現,另當別論。”
苟日新便不說話了,勾著頭狠狠地吸煙。
陌然看了看,站起身說:“老苟,一切你都要好自為之了。家裏人還在等著你回去啊!”
他故意抬出他家裏人出來說話,就是要給他壓力。任何人在親情麵前,都會不堪一擊。即便是沒有人性的殘忍之人,在親情麵前一樣毫無招架之力。親情是每個人心底最柔軟的部分。任何一次觸碰,都能讓人痛不欲生。
果然,苟日新驚慌地抬起頭,突然雙膝往地上一跪,帶著哭腔說:“領導,救我。”
陌然道:“我怎麼救你?再說,不是失火嗎?最多就是責任問題,不會要命。”
話畢,歎口氣說:“其實,很多事,真相是掩藏不住的。因為,人都有利己思想,可憐的有些人被人賣了,還在高高興興替別人數錢啊。”
他說完,抬腿就要走。
苟日新突然伸手將他的雙腿抱住,大聲喊:“領導,你不救我,我就會死啊!”
陌然知道,效果出來了,便安慰他說:“你站起來說,有什麼話都可以給我說。我想辦法幫你。”
苟日新聽話地站起來,看了看看守所長他們,欲言又止。
陌然明白他的意思,便對看守所長說:“要不,讓他與我說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