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貴賓立刻轟然回應,不時聽到“三生有幸!”“愧不敢當!”之類的話語,此起彼落。這時,坐在東樓一間貴賓房中的一位文裝老者朗聲說:“珊珊姑娘太客氣了,老夫已經仨月沒有姑娘的仙音了,還以為姑娘已經退出琴舍嫁作良家了,不曾想前日聽說珊珊又重出琴閣,迎取下屆花魁賽,老夫立即約了老友來此欣賞姑娘仙音,今晚一見姑娘風彩如舊,實在三生幸甚。”
蘇珊珊恭恭敬敬地向東樓這間包廂行一個萬福,懇切地說:“若能得到範大人親臨楊樓,才是珊珊的三生深幸。”
蘇珊珊口中的範大人是範致虛,與劉正夫、江嶼和吳材四人同是元豐年間進士,以材學著稱京城,號稱“四俊”。四人不僅才學超著,而且在朝中也深得皇上信認,實為朝中近臣。範致虛來給蘇珊珊捧場,足見蘇花魁的魅力非凡。
“哈哈哈!”西樓的一個披著軟甲的壯漢大笑了起來,“要是蘇姑娘今晚不出場,可不止範大人遺憾了,恐怕有許多人都食之無味了。”
蘇珊珊看了看這個壯士,微微一笑:“高將軍客氣了。珊珊不過一小女子,除了會些琴藝外別無它技。如果能給各位大人的生活添加一些樂趣,珊珊樂於奉獻,如果因此影響各位大人的公務則讓小女擔當不起。”
“影響並非都是反義詞。”那壯漢說,“高某曾聽過姑娘的琴藝,‘十麵埋伏’彈出了兩軍殺伐的壯烈氣氛,至今想起高某仍是熱血沸騰。如果姑娘能到軍中彈奏一曲,肯定能夠鼓舞三軍將士。”
“高將軍如果不嫌棄,小女一定前去獻藝。”
蘇珊珊看來與這個高將軍比較熟悉,兩人交談多句。
“這個姓高的是何方神聖,不會與高大人是一家吧?”尚武問高茲。
“當然不是。這位高將軍叫高超,神衛軍指揮使,他祖上是跟太祖皇帝起兵的高懷德,所以算作將門之後。”
這時,蘇珊珊的琴聲響起,楊樓裏鴉雀無聲,隻聞仙翁仙翁的指尖劃過琴弦聲試。蘇珊用餘光掃視一眼楊樓諸色人等,心境進入無我狀態,開始全神貫注演奏她的琴曲。從今晚開始,兩年一屆的花魁大賽又拉開了帷幕。競爭是激烈的,因為其他三家琴舍也都有名家坐鎮,她們都如她一般色藝雙絕,在上一屆花魁賽,她發揮出色,一路過關斬將,最終取得京城花魁的最高榮譽。她喜歡那種萬人敬仰的感覺,作為一個女伎,那是她的夢寐以求的榮譽。蘇珊珊用素手輕拂著琴身,感受到了和這具古琴血脈相連的動人滋味,心情也慢慢融入到琴曲中。她輕叩琴弦,一連串叮咚有致的樂曲翩然而出。
隻見她素手飛揚,宛如一對穿花蝴蝶,在古琴上來回飛舞,琴韻迤邐而出,忽而婉轉悠揚,忽而幽怨嗚咽,忽而高昂如鶴鳴,忽而低回如夜鳥低吟,琴音反反複複,曲折變化,一浪又一浪,回旋蕩漾,令人仿佛置身於杏花飛雨的六月天,落英繽紛,流雲如絮,碧水河邊,樓台亭畔,看見一位嫵媚佳人臨波而立,美目流盼,若即若離,素袖一展,便要淩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