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然告辭出來,異鄉人在雁南還在外麵等著。已到深夜,工地已經停下來,寒氣開始侵襲每一寸土地。異鄉人在雁南跺著腳喊他:“老大,我們回去了吧?”
陌然搖搖手說:“等一下就走。”
他的目光落在一堆碩大的鋁材上,鋁材用篷布蓋著,隻能看到底下露出幾根頭來。他圍著鋁材堆轉了一圈,若有所思。
正如毛工說的,並沒有人專門看守鋁材。就連苟日新的保安隊,也不見一個人影。
陌然圍著鋁材轉,急壞了異鄉人在雁南。他湊過來低聲說:“老大,你在想什麼哪?”
陌然笑笑說:“我什麼都沒想。”
異鄉人在雁南緊張地說:“老大,你莫騙我。你心裏一定有事。過去在廠裏,遇到事了,你也就這麼個表情。老大啊,有些東西,別人不上心,你何必上心呢。斷人財路,是要人命的啊。”
陌然抬起頭看他一眼,笑道:“是斷了你財路吧?”
異鄉人在雁南雙手亂搖說:“老大千萬別冤枉我。我一個收廢品的,有就收,沒有就不收。不在於斷不斷財路。關鍵是,有些東西對別人來說,就是九牛一毛的東西,但對另外一個人來說,可能就是人家的一條生路呢。”
陌然鼻子裏哼了一聲說:“要發財,得靠自己雙手和智慧,如果靠歪門邪道去發財,終究會有報應的一天。你呀,還是開你的摩托車出租吧。有些錢賺得,有些錢賺不得。”
異鄉人在雁南根本不在乎他的暗示,笑嘻嘻地說:“我無所謂,真的無所謂。老大,你還不曉得我?我這個人放在石頭縫裏都能發芽的。要不,在你們雁南縣,我能活得下來。”
陌然不想再與他囉嗦,他心裏已經明鏡般清楚了。異鄉人在雁南收的廢品,其實就是工地上被偷出去的還沒用過的鋁材。而且他從毛工的話裏多少聽出來一些意思。毛工不是不知道,他隻是睜隻眼閉隻眼而已。
回到摩托車邊,剛點上火,黑暗裏猛然竄出兩個人,揮舞著手裏的棍子大聲嗬斥他們:“誰?幹嘛的?”
陌然沒搭理他們,他知道這些人就是苟日新的手下。這麼長時間不見一個人,現在突然躥了出來,肯定是苟日新他們發現了自己。
兩個穿著保安製服的人衝了過來,凶神惡煞地堵住他們的路,揮舞著鐵棍嚷;“什麼人?賊頭賊腦的,想做賊啊?跟我們回辦公室去。”
異鄉人在雁南嚇得臉色煞白,幾次看陌然,欲言又止。
陌然心裏想,到底看他們是如何表演的,便微笑道:“要是我們是賊,怕早就偷了東西跑了。”
兩個人瞪著他說:“果然是賊!一開口就是賊話。”
說著,不由分說來推他。
陌然身高體壯,這兩個人要是與他動手,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三拳兩腳的事,就能讓他們找不到北。
但他沒動手,也沒說自己是誰,來找誰。反而裝作害怕的樣子,故意抖著聲音說:“大哥,我們就是來看看,真沒做賊。”
“鬼才信你!”其中一個惡狠狠地說:“我們工地前幾天丟了不少材料,怕就是你偷的,廢話不要說,回辦公室再講。”
異鄉人在雁南顫抖著說:“是啊,大哥,我們可都是好人,不是賊。”
“是不是賊,我們審問了再說。”兩個人得意地大笑起來,推搡著陌然和異鄉人在雁南,往他們的保安辦公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