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蘇長生早早起身進了藏書房等待。
與想象中不同,藏書房屋子不算小,卻極空曠,書架一個也沒有,隻在中間擺了一隻木質案幾,屋角放了三四把椅子。
書也不多,隻聊聊幾十本,散亂放在那張木質案幾上,書上還有不少灰塵,似許久無人翻動。
蘇長生不敢亂翻,拉過一張椅子擦過,又將剩下幾隻擦拭幹淨,這才正襟危坐,擺弄著手裏的“人皇”劍,靜待蕭萬山夫婦過來。
不多時,蕭萬山夫婦聯袂而來,蘇長生趕忙起身拜見,蕭萬山點點頭,在案幾上隨手一撫,便見無數灰塵都聚落在牆角,又從案幾上取了幾本書遞給他,道:“不懂就問。”竟不再多言。
蘇長生躬身接了,鍾宜娘拍拍蘇長生肩膀,笑了笑,也沒說什麼。蕭萬山夫婦轉身出了藏書房,蘇長生緊跟身後恭送。
待兩人帶著琬兒上了火靈峰,蘇長生才小心翼翼的打量手裏幾本書,三本劍譜,一本雲陽道藏(元丹篇),一本道藏原卷。隨手翻了翻劍譜,劍法深奧難懂,裝訂隨意,封皮連個名字也沒有,想是蕭萬山以前所創,一時半會也看不明白。
又翻開兩本道藏看了看,兩本道藏第一頁上寫著相同一句話“法天,法地,法自然。”蘇長生皺皺眉,似有所悟,將書放在亭子石桌上,躺在草地上打起了瞌睡。
時間正是夏末初秋,陽光暖洋洋的,又有涼風習習,感覺極舒服。
蘇長生朦朦朧朧中覺得有人到了跟前,睜開眼看看,猛的跳起來,一時麵紅耳赤,卻見日頭已經偏西,斜斜掛在萬宜峰邊上,身前蕭萬山鐵青著臉,也不看自己。
蘇長生心裏惴惴,以為自己惹得師父師娘生氣了,低著頭,也不敢吭聲。
卻聽鍾宜娘無奈道:“夫君,爹他……”
蕭萬山擺擺手,進了屋子,鍾宜娘歎口氣,又似笑非笑地看著蘇長生,道:“你這憊懶家夥,倒會偷懶!跟我過來洗菜。”進了另一間屋子。
蘇長生這才明白原來不是因為自己,不過偷懶被抓,仍是心下慚愧,垂著頭跟鍾宜娘進了廚房,學著師娘擺弄瓜果菜蔬。
蕭萬山與鍾宜娘均已辟穀,琬兒幼小,一頓飯菜倒有大半進了蘇長生肚子。
山上光陰似箭,一年就這樣過去了,蘇長生修煉上一塌糊塗,幾本劍譜至今也沒看明白,隻照貓畫虎有個劍招架勢,威力不大,耍起來跟江湖人一個套路,雲陽道藏也還徘徊在第一層上,至於那道藏原卷更是第二頁也沒看明白。聽師娘說各門道藏皆出於這本薄薄的原卷,蘇長生也就心安理得的以為這本書果然是非才智通天之輩看不明白。
剛修煉那幾日,許是為了證明自己,倒也日日用功,隻是始終一無所獲,後來也就隨心所欲——有時不免想起蕭玄成來,師娘說他原是師父在凡俗的唯一後人,資質悟性皆都不錯,又肯用功,連他都死在了結元丹上,蘇長生覺得自己更沒指望,與修煉上更是三天打魚,不再強求。
這一日,蘇長生盤膝坐在草地上,心中念叨著“法天,法地,法自然”,閉了外放五識,用心感受天地自然。
四下靜匿。
有鳥叫聲,有風聲,竹葉飄動聲,還有,草地很軟,太陽很暖和……
鍾宜娘緩緩走到蘇長生跟前,輕聲問道:“生兒,做什麼呢?”
蘇長生頭上下一點一點,小雞啄米一般,嘴裏含含糊糊道:“嗯,法天,法地,法自然……”
鍾宜娘嘴角扯了扯,“哦”了一聲,轉身走了,到了門前實在忍不住,直笑的前仰後合,嘴裏道:“你個小無賴!”
良久,才歎了口氣,“若照夫君以前的性子,怕你少不了皮肉之苦。”
蘇長生終是一頭栽在軟軟地草地上,睡著了。
暖暖的陽光照在他臉上,蘇長生臉上現出嬰兒般安詳神色,讓人忍不住憐惜。
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憂愁深深地在他心裏埋下,如同影子跟隨身形,既不知它從何而來,也不知該如何祛除;既不讓他心死若灰,也不讓他開懷暢笑,這憂愁淡淡,卻又沉重,籠罩身心,揮之不去。
當他睡著時,這憂愁才消失的幹幹淨淨。
一陣風從遠處吹來,風吹著衣襟飄動,一片草葉在空中打了個旋兒,緩緩落在蘇長生額上,又隨風蕩起,飄向竹林。
一個睡眼朦朧的小丫頭搖搖擺擺地走向蘇長生,到了跟前,趴進他懷裏。
蘇長生呢喃道:“小貞兒,唔,別鬧!”
那小丫頭也不理他,把頭又往蘇長生懷裏拱了拱,沉沉睡著了。
萬宜峰上,鳥兒不鳴,清風不吹,竹林靜謐,花草送香,兩人就在這午後暖陽裏沉沉、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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