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便見兩人轉進庭院,當先一人麵帶笑容,正是董元清,待蘇長生看清另一人,忍不住一驚,這人皓首白須,衣帶飄飄,一幅仙風道骨的模樣,不是曾經遇見的張青羊又是哪個?
那道人見蘇長生一直盯著自己,忍不住稽首道:“貧道可有不妥?”
蘇長生打量那老道半晌,除了聲音沙啞些,竟找不出半點不同,不由問道:“道長可識得張青羊?”仔細看向他。
那老道臉上一喜,急道:“小友莫不是見過我那胞弟?”
董元清也笑道:“長生兒,這位是張青牛仙長,跟你一樣是神仙中人呢。”
蘇長生對董元清點點頭,見那道人言辭急切,不似有假,這才釋懷,又低聲道:“見過了,不過……道長還請節哀。”不管老道人臉上神色變幻,自顧道:“令弟已遭了不測,是我親手所埋。”
那張青牛“啊”的大叫一聲,登時老淚縱橫,眼淚鼻涕一把把,一屁股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叫道:“我可憐的弟弟啊!怎麼就不等見大哥一麵?幾年前見你時,還說什麼要還鄉做個富家翁,娶上幾房小妾,大哥我知道你喜歡一樹梨花壓海棠的調調,還將你臭罵一頓,說你枉自修煉了這許多年,你怎麼就嗚呼哀哉了?怎麼就能嗚呼哀哉了呢?”以手擊地,哭得傷心。
幾人麵露古怪之色,如不是場麵不合適,怕早大笑起來,又見道人哭得淒慘,正要相勸,那張青牛猛的跳起身子,抬腳就走,直直撞向庭院走廊的石柱,幾人慌忙七手八腳拉住,嘴裏不住道:“使不得!”
張青羊被人拽著,直哭得稀裏嘩啦,渾身顫抖,才拱手道:“多謝小友讓我那可憐的弟弟有個安身之所,免遭豺狼侵害,張青牛在這裏謝過小友大恩了!”說著便要下跪磕頭,蘇長生趕忙攔住,勸道:“道長勿要客氣,舉手之勞而已。”
張青牛收了淚,拱手問道:“小友可否告知貧道地方?我那弟弟又是被何人所害?我這個做大哥的好歹要去看看他,為他報仇!我可憐的弟弟啊!”說到這裏,似又要大哭。
蘇長生道:“在雲陽山裏。”仔細想了想,“在山中西南方向一處山洞裏,山洞詭秘,令弟似被什麼厲害秘法所害,道長此去千萬小心,莫要著了道!”
那張青牛點點頭,跟諸人告辭,抹著眼淚鼻涕走了。
氣氛一時沉悶,良久,董元清才搖頭歎道:“這位仙長是前幾日才來的京城,被我請到了玉清廟,今日聽下人稟告說長生兒回來了,才帶著他一起來看看,不想就出了這等事,命運之巧,讓人磋歎!”
蘇長生這才打量董元清,見他已立下天闕,功法卻不過才修到四層,心裏歎息,怕他臨老才能堪堪修到九層,衝擊元丹境,歎了口氣,想不到他也生了一幅道體,隻是資質之差,比自己都遠不如。從懷裏摸出一片朱陽果葉遞給董元清,道:“結丹時用的。”又摸出許多各色玉符來,交給幾人,道:“許能救一命。”拱拱手:“過幾日再來,現下要回家了!”
董元書陪著蘇長生出了董府,往蘇府行去,走不多久,轉過一條街,便見黑壓壓的許多人站在不遠處一座府邸前的石獅邊眼巴巴望著街口。
當先三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蘇長生,那婦人腫著眼睛,正無聲垂淚,也不知已哭了多久。蘇長生站在遠處,腦子暈暈漲漲,又心酸不已,深吸一口氣,走到幾人跟前,張了張嘴,一聲“爹、娘”叫出聲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雙手抓著兩人小腿,泣不成聲。
那婦人撲上來,抱著蘇長生,大叫一聲:“我的兒!”哭得更是淒慘。
好一會兒,蘇得福紅著眼圈,低低道了一聲:“姑娘,外麵天冷,先進屋罷!”眼睛卻一直在蘇長生身上轉。
徐氏這才嘶啞著聲音,掛淚笑道:“是,是,我都忘了,生兒快來!跟娘進屋去!”
這一聲“娘”出口,蘇長生心裏忽然覺得無比安心,似這世上什麼事都比不過這簡簡單單一個字。
臉上浮現一層笑容,心道:“我回家了!”
董元書對著蘇長威拱手笑笑,點點頭,徑自回轉了。
蘇長生攙著徐氏進了蘇府,前麵蘇長威領著進了大廳,一直入了大廳坐下,徐氏才收了眼淚,拉著蘇長生手撫mo,隻是不住歎氣,良久才道:“我的兒,這般大了呢!”又喃喃自語:“也不知吃了多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