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上門來找麻煩,一向愛湊熱鬧的沈姑娘怎麼可能放過,沈鶴前腳剛出門,她後腳就跟出去了,連陸良臣也叫不住。
“老伯剛才不是囑咐你不要出去嗎?”
“他不讓出去我就不出去啊,有熱鬧不看,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沈姑娘口裏說著,人已經一溜煙沒了影。
陸良臣隻能歎口氣跟了出去。
沈姑娘未到村口,隻見那裏已經圍滿了兩群人,確切地說是是兩群獵戶,更確切地說是兩個村子的獵戶,大家手裏拿著弓箭獵叉等東西,一派劍拔弩張的氣勢,著實讓遠在十幾丈之外的沈姑娘感受到了陣陣的涼意。
沈鶴正和對方一個同樣上了年紀的老者在理論著什麼,沈姑娘走得近了一些後才聽得明白。
“姓沈的,你們村是什麼意思,招呼都不打一聲就大張旗鼓地去我們山上捕獵,還把不把我們放眼裏?”那上了年紀的老者掐腰而立,上來就扣了沈鶴一頂大帽子。
沈鶴連連賠笑:“是我疏忽了,在這裏向風老哥賠罪,我們沈家莊近來的遭遇你老哥應該已經聽說了吧,人總得吃飯不是?”
姓風的老者見沈鶴態度這麼好,也不好意思繼續發脾氣,不過還是一副心高氣傲的模樣:“翠竹峰的事情附近幾個村子都有耳聞,但沈老弟你要知道我們豐樂村是個大村,全村上下老幼婦孺加青壯後生不下於五千人,要不是靠著三娘峰捕獵,全村的吃飯問題也是沒有著落,你們村這百十來戶突然一來,總得有個說法吧?我風歌笑身為豐樂村的一村之長,總得為幾千村民主持公道吧?”
“風歌笑?真看不出會是一個老者該用的名字!”陸良臣不知何時到了沈姑娘身邊,把她唬了一跳。
“你是鬼啊,走個路都沒個聲音想嚇死人是不是?”沈姑娘回過神來,隨口數落陸良臣,“老頭怎麼了?難道人家就沒有年輕過嗎?是不是等你老了你就要改個名字叫陸,陸,陸福貴?”
陸良臣那個鬱悶,他為什麼要認識這個沈姑娘!
沈鶴拱手作揖:“好說好說,是我糊塗了,這樣,我們立個規矩,凡是以後沈家莊的獵戶們在三娘峰打到的獵物,一律與豐樂村五五對分,風大哥你看怎麼樣?”
風歌笑聽後很是心動,他轉身看著自己村獵戶們的反應,隻見他們紛紛點頭讚同,便對沈鶴說道:“看沈老弟你這麼有誠意,我們豐樂村的人也不是愛惹事的,就這麼決定了。”
“空口無憑,我們立字為據!”沈鶴見到自己的村民也沒有意見,當即開懷大笑,轉身見沈姑娘在人群裏,居然都忘記了要生氣一番,而是直接說道,“閨女,快回家取文房四寶去!”
“誒,去去就來!”沈姑娘得了話,嗖地一聲便向家裏跑去。
“這樣的人家也會有文房四寶?”陸良臣微微頷首,不禁好奇等會沈姑娘會從家裏拿出什麼。
下一刻他就被震驚了,原來所謂的文房四寶,雖然是紙墨筆硯沒有錯,但誰見過紙用的是上茅房用的草紙?誰見過狗毛做成的毛筆?誰見過粗瓷碗做成的硯?誰又見過煤渣加水做成的墨水?
繼上次遭遇了沈姑娘給予的沉重內傷之後,陸良臣又一次長知識了。
他遲疑著問沈姑娘:“這……能寫字嗎?”
“隻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沈姑娘將草紙放在村口石桌上,用狗毛筆蘸了蘸粗瓷碗裏的煤渣水,醞釀了半天情緒後恍然大悟,“我不會寫字!”
沈鶴一把奪過狗毛筆,不忘數落閨女一番:“不會寫你拿筆幹什麼?一邊呆著去!”
沈姑娘不情願地聽話站到一邊,準備好好瞻仰一下老爹的書法,說實話,長這麼大,她還沒有見識過老爹寫的字呢!
雖然這丫頭——好像並不識字。
沈鶴也醞釀了半天情緒,然後也恍然大悟:“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會寫字的?”
一句話差點讓沈姑娘暴走:“老爹你不會寫字!你讀那麼多書不會寫字!”
沈鶴尷尬地用狗毛筆戳戳自己的腦袋,印了一大灘汙漬,然後麵無表情地說道:“會讀書是會讀書,又不一定要會寫字!”
風歌笑也是一頓抓耳撓腮,問向在場的村民們:“誰會寫字,站出來!”
所有人都默默搖搖頭。
“我來吧!”陸良臣的聲音驀然響起,他信步來到沈鶴麵前,朗聲說道,“雖然我不是讀書人,倒也上過幾天私塾!”
風歌笑和豐樂村的村民們都打量著陸良臣這個華服公子,當然,對於粗衣葛布打扮的他們來說不負華服公子這個稱呼,打量完了之後眼神驚異地問道:“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