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0-2 孤兒仔(1 / 3)

夜色中的卡桑迪亞森林在地平線上綿延成一條青黑色的長線,更遠處乃是隱約的山脈,靜默的聳立在大地彼端,幾座朦朧的山峰在半圓的月輪一角刻下自己孤傲的剪影,於是天與地便無比自然的交彙在一起……

蒼茫、凝重,還有——寂寥。

也許造物就是覺得自己太過寂寞,才造出這天地;又覺得得這天地太過寂寞,又造出世間萬物。

可惜,這天地萬物,終歸逃不出寂寞的宿命……

“眾生皆寂寥,豈獨天地哉?”

蕭漓的坐在護城河邊,默默的望著清泠月色照著護城河潺緩的柔波,腦子裏忽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來。

寂寥。

他也隻是一個凡人,所以注定不能逃脫。

是啊,從記事開始,這個帶著悲劇色彩的詞語就一直伴隨著他。不管他走到那裏,總是無法融入到周圍的人群之中,他不是不想,但那些人看著他的表情,驚愕、猥褻、憐憫、戒備、鄙夷……讓年幼的他無比惶恐。

盡管他有慈愛的爺爺奶奶,但他們也隻是平凡的老夫妻,無法改變他的處境,他們唯一能做的,隻有生活上無微不至的關心。

蕭漓知道這是為什麼,他知道為什麼每個人靠近他的時候都帶著有色的眼鏡。

因為他是私生子,被遺棄的私生子。

所以他不能和普通人一樣正常的活著,思想觀念落後的小山村讓他的童年充滿了恐懼與孤獨,沒有人願意和他交心,沒有人願意做他的朋友。而且更可悲的是,他長得比女孩子更漂亮,於是原本可以讓別人更容易得到友情的出色容貌,在他身上,卻成為冬雪後的嚴霜……

同性戀,人妖,太監,孌童……

蕭漓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從小學到高中,凡是那些主動親近自己的同學,無一例外的在不久之後疏遠自己,冷漠得形同陌路,甚至還和其他人一起孤立他,辱罵他?

為什麼?

直到考上聖心學院,直到遇到那個清臒儒雅的人,他才漸漸明白……

人心就是這麼奇怪,當嫉妒到了一種程度,人總會不自覺的想要摧毀他們無法得到的東西。

人性就是這麼悲哀,大多數人總是選擇站在人多的一方,就算他明明知道這個選擇是錯誤的。

他的容貌讓人嫉妒,他的身世成為打壓他的棍棒,所以他合該被所有人鄙夷唾棄,因為一切都是他的錯……

嗬嗬,多麼可悲的事實。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而他恰好就是那個“異類”,所以他們可以理直氣壯的冷酷和殘忍。

蕭漓悲哀著微笑,揀起一塊小石子,揚手扔進溫柔的波心,看它蕩起一圈淡淡的漣漪……

也許,自己注定會孤獨一世。

誰知道呢?

晨星、大小雪、左左……

在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後,能接受自己這個“異類”嗎?

他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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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要成為一名血法師,你所要麵對的是什麼嗎?”麵色蒼白的瘦削老人問這話時,目光卻落在窗外。

蕭漓隨著他的目光望去,隻見灰暗的天幕上劃過一隻孤獨的鷹,一聲蒼涼的鷹唳隨著風聲傳來,說不盡的寂寥……

“孤獨。”老人收回渾濁的目光看向他,“背負著人們鄙夷、唾棄、敵視的目光,在不可知的道路上孤獨的前行。”

“這,就是血法師之路……”

三天前,暗血峽口深處。

這是一座被瘟疫感染了的村子,全村一百零三個人早在幾年前就死於那場恐怖的災禍之中。現在,破舊的房舍和荒蕪的田間,遊蕩著的是無數肌肉早已腐爛,但血液還詭異的保持著新鮮的僵屍……

腐爛的血僵屍——40級精英生物。

蕭漓站在村口,風中濃鬱的血腥和腐肉氣味熏得他胃液不停翻騰,但是他卻沒有動,依然靜靜的站在那裏,就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因為他的腦子裏還想著他的導師——阿維熱-血印的那一番話。

孤獨。

連遊戲中都隻能孤身一人,看來真是命中注定呢。

如血殘陽在灰色的迷霧中淒涼得一如垂暮的老人,甚至無力為他纖細的身軀拉出一條影子……

《墮落之血》——血法師轉職任務:取回20份墮落之血血樣。

最後一次確認任務目標確實沒錯,蕭漓深呼吸一口,朝著村子裏行去……

40級的精英生物並不好殺,而且這些血僵屍的魔法抗性高得離譜,所以蕭漓往往要耗盡全身魔力才能幹掉一隻,甚至有幾次差點因為魔力不足被掛掉。除此之外,僵屍群的密集程度也是一個很頭疼的問題,一個不小心就會引來兩三隻血僵屍,所以好幾次蕭漓不得不被迫逃出村外,重新再來。

不過他總算是等級榜上有數的高手,在花了兩天的時間之後,這個難度接近S級的任務總算讓他完成了。

本以為任務到此結束,沒想到當他回到血塔將墮落之血血樣交給阿維熱-血印之後,這個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枯瘦老人,竟然又交給他一個更為變態的任務——《毒血抗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