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婉瑩張嘴欲說什麼,又頓住了,捂住臉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崔家的事我並不知道,姑娘何必把氣撒在本宮的身上?……我,我要找皇上說理去……”
鳳非煙察覺了什麼抬眼看去,隻見宗決正往這邊走來。
宮人連忙行禮。
宗決看著這一幕,皺眉道:“這是怎麼了?”
丁嬤嬤這才得了空去扶謝婉瑩,謝婉瑩隻是捂臉嚶嚶的哭,鬢發散亂,梨花帶雨般。
鳳非煙淡淡的表情,還有絲嘲諷。
宗決暗暗歎了口氣,並不看謝婉瑩,道:“扶娘娘回宮。”
丁嬤嬤諾諾著。
謝婉瑩咬了咬唇,看了鳳非煙一眼,便順從地離開了。
宗決看著鳳非煙,有些無奈,道:“明兒,你何必與她計較?”
鳳非煙抿唇,道:“皇上是真的喜歡她嗎?”
宗決遲疑了下,道:“你知道朕的想法……”他想說的是,即使以後自己給了她妃位,她終究不是你,朕,會很耐心地等著你長大。
鳳非煙卻自以為了解了,一直以來,她不離不棄地陪著他,為他排憂解難,為他願意承擔風雨,因為她認為他是自己最親的人。但是自從邂逅那個煙離開始,從暗影的出現,隨著記憶的慢慢複蘇,她在糾結在徘徊在掙紮在動搖。
終於,卓明兒和商敦的慘死讓她幡然醒悟,原來她不屬於這個皇宮,眼前那熟悉的眉眼竟然變得陌生疏遠起來。
宗決知道她為卓家憤怒傷心,安慰道:“你放心,朕一定會嚴懲凶手,給你一個交代!”
鳳非煙心裏忍不住冷笑,嚴懲凶手,是啊,他一定會嚴懲凶手的。崔家作奸犯科,惡行昭著,這麼好的一個契機,他怎麼會不緊緊抓住?
她不得不承認,謝婉瑩是個聰明人,她知道投其所好,知道審時度勢,知道自己的價值。
尉遲與金家被貶黜,唯有崔家置身事外,這根刺在宗決的心裏是不拔而不快,但是崔家一直謹慎小心,讓他始終抓不到由頭。
而謝婉瑩太了解自己了,她利用杜錦城引誘崔十六上鉤,利用商敦和卓明兒的死激怒自己,因為她知道卓家的事會讓自己不顧一切,將崔家剝光暴露在陽光下。
此時,她想*問他,“你可知道卓明兒和商敦對我的重要性?你可知道這一切都是你的慧淑夫人暗中*作?你可知道她的真實來曆?……”然而這一切她都不能說。
如果真相說出來,謝婉瑩的身份被揭開,自己也不會全身而退。要知道這些年來西陵與東華之間的戰爭不斷,鳳非煙的女皇身份會在西陵掀起軒然大波,即使到時候宗決有心相護也是有心無力。
而且,她還沒有找到鳳覺草,據暗影說這是唯一解救百裏君臨的解藥!
謝婉瑩正是清楚這一點所以在她的麵前肆無忌憚!
她的手握緊,指甲深深地掐入掌心,連帶她的心痛得不可自已,撇過臉,掩飾住情緒,她道:“明兒知道了,恭送皇上。”
宗決想說什麼又頓住了,拂袖離開。
暗影看著沉默不語的鳳非煙不由擔心地叫了聲,“主子?”
鳳非煙深深地吸了口氣,道:“我記得你說百裏君臨離開了鳳兮,他去了哪裏?”
暗影搖頭道:“婢子不知道,想來,想來慕容公子知道的。”
慕容驚鴻?鳳非煙的腦海裏浮現出一個美得不食人間煙火的少年人,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自己,半是委屈半是殷切,軟軟的聲音,“小鳳兒?……”
她忘了太多的往事,也耽擱了太多的時間,所有的,要在最短的時間裏解決!她冷冷地道:“謝婉瑩是條毒蛇,留不得了,但是我現在動不了她,隻有尋找機會,你平時多注意點。”
“是!”
******歧鳳山,青山如黛,暮靄如煙。
一座高墳,兩條性命,從此生死同寢,這世上再無人能將她們分開。
鳳非煙看著最後一張冥紙燒盡緩緩起身,回頭卻是那人正沉靜地站在那,暮色中俊顏上的冰冷卸去幾分,黑白分明的眸子映著晚霞有著暖暖的光。
一時間,兩人相對無語,唯有晚風拂麵,清涼蕭瑟。
鳳非煙扁了扁嘴,“漂亮哥哥……”
煙離踏上一步,很是自然地將她攬入懷中,手掌撫上她的後背,輕拍著安慰。
鳳非煙僅夠著他的胸口,將臉蹭在對方綿綢的布料上,嗅著淡淡的苦荇氣息,感受那單薄的衣衫下穩健的心跳,一刹那間,她心境沉靜安謐。
不需要一句多話,涉萬水千山隻是追尋你而來,無論你容顏變化還是其他,那種相濡以沫,風雨相依的情意隻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日漸沉澱醇香。
片刻後,煙離袖了她的手,兩人慢慢順著山道而行。
時近深秋,樹木枯敗,草叢中偶然有一星兩點的野花點綴了著秋景。其中有一叢莖稈挺直,葉形如鋸齒,花有拳頭大小,花瓣繁複,顏色橙黃,邊緣如衣服的華表沿線,在晚風薄暮中嫋嫋婷婷,絢爛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