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有些奇怪,他的眸子先是驟然一亮,隨即有些閃躲般的黯淡了下來,在那一明一暗的瞬時內,眉眼之間蘊過了千山萬水,滄海桑田,隻是在與我相互凝視的一瞬,那樣流轉如飛,白駒過隙間便即灰飛煙滅的時間與空間都凝滯住了一般的,最終,他垂下了眼簾,掩住了那一雙星光璀璨,河川蘊藉的眸子,緩緩的對我說道:“貧道,答應你…如若…如若你我其中之一,有個甚麼的萬一,貧道會接著好好的活將下去…嗯…我會活下去的…”
他有些痛苦的重複那最後的一段話語,雙眸驀然的張闔之間,隱約有了幾分殷紅如血的光芒,那樣不盈存許,卻又鋒芒畢露的目光看得我不由得一愣…雖然不像是他神遺血脈開啟,煞氣在禦時那般的殺伐分明,卻又隱隱的讓我不覺感到恐懼,在他的懷裏略微不適的改變了一下身姿,我仰著麵孔,有些怯生生的瞧他。
“楚楊,你…你是怎麼了…我,我有些害怕。”在他的麵前,我已經不再會保留自己的情緒與心思,當即便就有話直說,把心中的所想所念隨即道了出來。
他茫然的低聲反問我道:“卻是怎麼了?貧道並不自知啊…淺星…你莫怕,現下可還好嗎?”
眼見他多少有些慌了神思一樣的表情,眼中的隱隱肅殺隨即消泯不見,那樣讓我畏懼的神氣勁兒也不複存在,我這方才舒了口氣,低聲的說道:“嗯…沒事兒了…許是我方才感覺錯了…你…楚楊你方才卻在想些個什麼?”
原本按說我們兩人之間有鳳羽靈犀佩相互連接,本應該是心意相通,然而不知道是因為我這邊廂那勞什子的媧神遺脈覺醒的緣故,還是說他重傷之後無力維係那一份的力量,總之一時之間我卻是有些茫茫然的感覺不出他在想些念些甚麼。卻又有些害怕提及媧神遺脈什麼的以及那場與魔教教主的生死之戰會又觸動到他的傷心事,便也就沒有跟他說,反而是這般老老實實的問出了心底的疑問。
思慮起了方才所念之事,他的眼瞳似乎又不覺的渙散再又凝聚了一下,而後愣愣的盯著我一直的看著,我被他瞧得多少有些羞怯,便即這麼縮身在他的懷裏一動不動。
過了良久,他方才又緩緩說道:“貧道方才是在想,淺星你若真的有個甚麼三長兩短,貧道…貧道若是依約繼續活將下去,卻又還有什麼好活?”
我聽得他言語之間近似有意要反悔方才答允我的事情,當即嗔怒道:“不管如何,我不許你說這樣的話,你…你是神仙啊,修生悟死,參悟天道的…就像是你還沒有遇見我之前那樣的,你可以繼續你當神仙的時日呀…就…就隻是還能記得我便好…”
聽我再又提及神仙,天道雲雲,他卻是波瀾不驚的笑了笑,換做以往,他早就一本正經的開始給我講述天道不仁,萬物芻狗的道理了,這時他卻是默了良久,眼睛的閉合張開間,讓我不由得一陣擔心,害怕他再又會變作方才那般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