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雪驀然一驚,然此處是坤寧宮偏殿,不是她可隨意失禮的地方。
因而,她隻是垂眸站在當地,反正天大的事,也有祖母頂在前頭,輪不到她出麵。
她若表現地咋咋呼呼,反倒有失定遠侯府嫡長女的身份。
太後則對佟雪的表現十分滿意,臉上的笑容愈發真切了些,使得她整個人看起來,一點兒都不像是高高在上的掌權者,更像一個和藹可親的老太太。
太後原是在今上的授意下,有些違心地說出這麼句話。
畢竟她最大的孫兒,先後所出的太子朱宥昇,年不過十五,談婚論嫁,委實太早了些。
自先後死後,今上便未立後,更是許多年不曾納過新人進宮,後`宮空虛,子嗣也豐厚不到哪裏去。
現今,膝下也不過隻太子、大公主、二皇子,與皇貴妃所出的三皇子、二公主五個孩子罷了。
其中太子最年長,二皇子年十三,自幼體弱,人也瘦小,比年少一歲的三皇子還要矮半個頭。
因而太後狀似隨口說出的一句話,其中有幾分真心,幾分玩笑,亦或是試探之意,端看定遠侯府會如何揣摩了。
畢竟一個皇子妃,亦或是太子妃的頭銜,天家並不是給不起,至於定遠侯有沒有膽量接,及如何接,則是一件頗需考量的事情。
這樣一來,即便陸氏最後難產而死,定遠侯府被沅江長公主炸了個窟窿,那又如何,佟氏女嫁入天家,成為高高在上的皇子妃,隻需一紙婚約,一場隆重的婚禮,便會將所有的質疑壓下去。
什麼君臣離心,暗中誅殺?人家明明好得很!都結成兒女親家了!
一句話便將所有的指責堵了回去。
而若定遠侯府選擇拒絕,那也是身為臣子的不識抬舉,天家何錯之有?
太後娘娘這一招,不可謂不高。
佟雪理清其中關鍵之後,忽然便有些後悔,今日冒然隨定遠侯太夫人進宮了。
怪到也不知是前世還是今生,她曾聽說過,皇宮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太後娘娘說笑了。臣婦這孫女兒最是頑劣,在家更是個皮猴兒,也隻有在您跟前兒,才表現地像模像樣。”定遠侯太夫人三兩句岔開了話題,“臣媳正在生產中,臣婦就此告退,待得母子平安後,再進宮給娘娘請安。”
“嗯,快去吧!哀家是真心喜歡這個小姑娘,得空,定要請她來宮裏陪哀家小住一段時日。”
“得意入太後青眼,是她的福分。”定遠侯太夫人笑道,轉向佟雪時,語氣則嚴厲許多,“還不謝恩!”
“多謝太後娘娘。”佟雪乖巧地依言朝太後屈膝行了一禮。
祖孫二人坐上馬車之後,定遠侯太夫人繃著臉,半晌都不曾說話,不知是由於擔憂母親,或是太後那句玩笑話的緣故。
馬車裏的氣氛一時變得極為壓抑。
佟雪忍不住挑起簾子,催促車夫將馬車趕地在快些。
二人趕回小院時,皇貴妃竟已經到了。
穿了一身普通的衣裳,貼身帶著一個嬤嬤兩個宮女,與尋常人家的夫人沒有什麼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