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雪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沒發燒呀!怎麼就說胡話了呢!”
在她心中,李煜還是當初那個比自己矮半個頭,灰頭土臉的小乞丐。
不過幾年沒見,現下他雖然比自己還要高兩三指,然依舊還隻是個小少年,以他那般年級,談嫁娶之事,不是燒糊塗了是什麼?
“你今年可十六了。”李煜見佟雪完全不把她說的話當回事兒,麵上露出了一絲著急。
佟雪笑看著他,反問道:“是呀,我是十六了,那你呢?”
“我......”李煜耳根有些紅,“我十四。”
“你去外麵問問,哪家十四歲的小子,會把“嫁娶”之事放在嘴邊兒說的,你現在還是毛頭小孩兒呢!”可別以為自己打過幾場仗,就把自己當大人了。
大嶽男子二十歲既冠,世家子弟或是官宦之家,年過二十方才成親的大有人在,即便那成婚早的,也是十七八歲的年紀,十四歲的少年,定親都嫌早!
李煜明白,她這是覺得自己年歲太小。
“那你可會嫁給其他人?”他換了個問題。
佟雪這才正眼看他,忽而嘴角牽起一抹笑,弧度雖是溫和的,語氣裏卻有一股咬牙切齒的意味,“我不會嫁人!”
李煜便瞧著她不說話了。
當年熹寧帝在皇宮中的一句戲言,沒有人敢當玩笑話聽。
他既說了佟雪將是天家之婦,至少京中那些聞得一絲風聲的世家貴族是斷不敢求娶她的。
因為娶她便意味著明目張膽地跟皇帝作對,大嶽上下,還沒有哪個臣子有那個膽。
“你早些歇著。”二人相對沉默的時間有些長,李煜又不是善言辭的,默默看了她一會兒,低聲說道,而後抬步走出帳篷之外。
“嗯。”佟雪將他送了出去,在他身後低道:“今日多謝你救了外公和我的命。”
她的感謝與方才是不同的,李煜在明知自己會受襲的情況下,依然選擇出手救外公,她知曉這意味著什麼。
李煜因這話,停下了步子,偏過頭,神色認真地看著她,“我不會讓你有事的,還有你在意的人。”
接下來的五天,邊境一切如常。
然眾人都未掉以輕心,而是勤奮操練,鞏固布放,一個月後,韃子修生養息過後,再次大舉進攻,此次攻勢愈烈,帶著一股不顧一切的狠勁兒,放肆不把東境的城牆攻破,就誓不回還一樣。
在韃子強勁的攻勢之下,大嶽軍應對地頗為吃力,戰爭從黑夜持續到白天,又送走黑夜,迎來白天。
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很多士兵隻退下來啃了幾個饅頭,喝了幾口水,便迅速替補上去,兩邊士兵都殺紅了眼,這場戰役整整持續了五天五夜,若非戰士們憋著一股氣,誓死護衛城門,隻怕東境的第三道城門,早已淪陷在韃子的鐵蹄之下。
這戰下來,兩方俱屍體堆疊如山,傷亡嚴重,滿目瘡痍。
其中尤其是東境軍這邊,除戰死士兵與韃子不相上下之外,受傷士兵認輸劇增,除了被刀劍所傷之外,還有些是被東境寒冷的天氣凍傷肺腑,輕者感染風寒,咳嗽發熱,重者則轉為肺癆,藥石無效。
大嶽除東北邊疆沿線氣溫中年寒冷之外,大多數氣候溫暖宜人,故而士兵的抗寒能力抵不上韃子常年冰天雪地裏曆練而來。
戰後,鎮國公與威遠將軍就這一問題進行商討,麵上俱有些擔憂。
韃子原本與北狄勾結,一個進攻大嶽北部,一個進攻大嶽東部,打得就是分散大嶽兵力,兩方擊破,瓜分大嶽的意圖。
然,北倉城那邊,威遠將軍頂住壓力,將北狄人擊退三百裏。
韃子這邊兒這隻能進不能退,否則他們隻會遭遇比北狄人更為慘烈地下場。
東境之東,是綿延的雪山高地,可耕種麵積極少,現下東境軍與北倉軍彙合,韃子唯有奮力一搏,先下手圍牆,將其兵力削弱,方能獲得一絲苟延殘喘之機,若是讓東境軍與北倉軍合力圍剿,他們或許能夠藏身於山林之中,然而韃子的百姓,勢必會被大嶽軍所屠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