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陸十大勢力, 中九以東為尊, 獨大慶王朝以西為尊, 龍首向西, 京都稱西, 就連舉世聞名的一棟藏書樓, 也叫西樓。
有詩雲:
西樓藏天下, 音流貫古今。
前者說樓,後者說人。這人就是收藏著天下秘籍的西樓真正的主人,原音流。
不知從何時起, 幽陸上突然悄悄流傳著一則消息。
消息中稱,“西樓藏天下”這半句話,並不隻是一個對於收藏著天下秘籍的書樓的虛指, 而是真有其事。
西樓中或許藏著一本書。
這本書叫天書。
一本上知三千年, 下知三千年的天書。
得天書者,得天下。
夜色惑惑, 千萬戶人家的光點在西京的夜晚中蜿蜒盤旋, 如遊龍, 如神鳳。
西京一角有片城中湖, 湖中有座不小的島, 島上佇立著一棟三層小樓。小樓簷繪描金神仙, 地走白玉奇獸。每到夜間,兒臂粗的照夜明燭,拳頭大的東海蚌珠, 樣樣流光, 個個輝映,將小樓照得亮如白晝。碧空一洗,明月高懸的時候,天上的月,地上的樓,兩兩成趣;湖上生霧,煙雨朦朧之際,又是天上寒宮,海上蜃景,不在人間。
每到初一與十五,這片位於西京之中卻仿佛獨立成國的小島就會熱鬧起來。
一艘艘的畫舫遊船載著手持“流光貼”的風流豪客或絕色美人,前往小小的島嶼,進入題有“流光一忽”四字的小樓之中。
小樓之中,六個朱紅大柱環繞排列,中央起出高台,力士重重擊鼓,敲的是千年好木鼓,隱隱散香;舞娘旋飛騰轉,披的是蛟綃織作衣,流華溢彩。四下裏,客人各踞座位,層層紗幔圍起了似夢非夢;高座上,主人斜倚雲床,密密重簾遮住了高冠廣袖;台麵中,吹笛的、彈琴的、敲鼓的、跳舞的,共譜今夜這一首新詞新調《臨江仙》。
一忽兒鼓聲歇下,在高台上旋舞的舞娘齊齊停步,倏爾一聲笛音破空而去,清亮猶如鳳凰引亢高吟!
舞是好舞,樂是好樂。
但紗幔之後,踞坐於地,手捧酒杯的客人卻仿佛有些心不在焉。
那一個個由紗幔分割出來的小空間裏,這些人唇角噙著敷衍的微笑,目光總在周遭流連,並頻頻看向主座,試圖在微風與冷香掀起的角落中窺探出那橫臥長榻的身影。
可惜今日流光樓所選的這款紗幔看上去雖銀燦燦藍乎乎十分輕薄,但不管風大風小,始終隻在極微小的搖擺著,最大幅度的擺動,也不過露出了主人一片綴珠衣角。
……這樣可不行。
坐在角落的孫行雲捏了捏下巴,想。
他來這裏可不是為了參加一月兩次的流光宴,欣賞馳名幽陸的音樂大家原音流又編出了什麼新詞新曲,而是為了那句話——“西樓藏天下。”
世人皆知原家有一棟藏書樓叫做西樓,西樓中藏著古往今來的許多書籍。有人覺得裏頭藏滿了武學秘籍,有人覺得裏頭藏滿了治國良方,還有人覺得,那裏頭有一本與眾不同的書。
但真正有幸到原家這座島嶼上的人就會發現,西樓的真名並非“西樓”,它之所以被叫做“西樓”,不過是因為它位於島嶼的正西方,而它真實的名字,乃是與“流光一忽”樓兩兩對應的“長河千載”樓。
尤其可見原音流對自己建起的流光樓的喜愛之情。
島嶼上,西樓雖然不說誰都可以進,可真要進去,也沒有什麼困難之處,隻需挑上一本藏書樓中沒有的書與原府作為交換,或完成原音流的一項要求,就可以進入藏書樓中隨意觀看一日。
西樓雖號稱收藏天下,畢竟沒有一棟藏書樓能真將天下的字句全部收藏。一個月來,孫行雲換了三個不同的身份,拿了兩本不同的孤本,完成原音流一項要求,順利進入了西樓三次,確實看見了一棟包羅萬象的藏書樓,但要說收藏了多少珍貴典籍,也未見得。
至於他完成的原音流的要求就更為可笑了,這一要求是讓他不早不晚、於在太陽升起的那一刻去往西京北街王寡婦的包子鋪處,買一屜十籠包子中的第五籠包子。
誰他媽吃個包子還分第幾屜第幾籠!
接到這個任務時候,孫行雲自不放在心上,翌日便到王寡婦處隨意買了一籠包子上島交差。
猶記得當日原音流背對他坐在掛了簾子的涼亭之中,下人將他手中東西送到原音流手上之後,隔著簾子,他看不見原音流的樣貌,隻見坐在庭中的人用一雙銀筷將包子夾起對著陽光照了一下,便遞給趴在旁邊的大黑狗,還和藹說了聲:“火候不對,你嚐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