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回過神一看, 才發現遇上這種事情的不僅她一人, 周圍有好幾桌的客人桌椅都被掀翻了, 整個飯館瞬間變得有些亂七八糟。

不過不同於她依然坐在原處打量的樣子, 那些人則是紛紛從位置上站起, 逃跑似的往樓下奔去, 整層樓瞬間空曠了許多。

而引發這場大亂的, 是此刻正站在中間形勢對立著的兩派人馬。其實這兩群人她剛才上來就注意到了,其中一方為全員女子,另一方倒是有男有女。

“你這話什麼意思?我們流音門雖然女子居多, 可於琴術上亦是頗有心得,公子這麼說可是看不起我們女人?”開口說話的人來自女方那群人之中,那是一位姑娘, 但臉上此刻的表情看起來非常氣憤。

站在她對麵的人群之中, 為首的男子微微一笑道:“在下不過是說出自己的看法罷,姑娘又何須惱羞成怒?難不成真被在下說中了, 流音門不過是三教九流之門?”

這男子模樣看著挺雅氣的, 也長得人模人樣, 怎麼態度卻是有些囂張自傲……嘖, 堂堂男人找女人的麻煩也太叫人鄙視了點。

那姑娘正要說什麼, 卻被她麵前女子給伸手擋住了。比起她周圍女弟子們的憤怒, 她表情看起來卻是較為平靜,可冰冷的目光還是顯示出了自己怒意。她就這樣盯著那出言不遜的男子道:“曲公子雖名望非凡,於琴術上也頗有天資, 但我奉勸你還是別終日以這種態度看低其他人較好。”

對方卻是挑眉道:“哦?是否看低, 那咱們來較量一番不久能夠知分曉了嗎?”

這話剛說完,兩批人手裏不約而同地多出了一把琴。雖然每一把琴的設計及材質還有品級都不同,但可看出在場的大家都是熟悉琴流之術的人。

等等,他們這是準備直接在這裏開打的節奏?

楚雲目光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無視周圍人群就要打起來的兩馬人,再看向一臉平靜地離開戰鬥場地閃身到一旁的客棧人員,她好像有些明白為什麼這地方的住宿費要那麼貴了。

這些人一言不合就開打,光是修理費用都要不少吧?突然覺得三十金根本不算什麼了……

完全沒有任何預警的,這兩波人馬就直接在飯館裏打了起來。未免被他們的法術殃及,她忙躲到了另一個角落與那些客棧人員站在一起,一邊悄悄注視著他們的實力。

話說回來他們竟然都是用琴,還碰巧在這個時候出現在淮陽城,難道真的都是盯準了柳音神器過來的?

楚雲邊注視邊在心裏想著,發現那綠衣男子雖然是囂張了點,但誰都能看出他底子比其他人都要好。真正能夠與他一搏的,估計也就隻有方才那淡定開口約戰的女子。

可仔細一瞧還是可以發現,那姓曲的囂張男子果然更勝一籌,哪怕境界都要比那女子低了些許。當然,這僅限於琴術上的對量,若換了其他武器那就不一定了。

難怪那男子可以如此囂張,如今一看人家還是有囂張的本錢的。

就在她默默思索他們會打多久的時候,一道帶著青綠色光芒的月牙波刃伴隨著幾道琴聲直直闖入兩群人的戰鬥之中。

叫楚雲驚訝的是,僅僅這麼一招,就直接擋下並化解了兩群人齊力相衝的攻擊不說,甚至還直接往左右擴散回擊。‘咣’的震烈琴聲瞬間此起彼伏,兩派人馬的對量不僅被打斷,整層樓也在這一刻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倒是楚雲微微一愣,這似曾相識的場景是怎麼回事?

雖然這麼幹脆的阻止手法讓她想起了如今不知在何處的溫瑞,不過這一次出手阻止的並不是他,但對她來說也算是一個較為眼熟的人。

出手阻止了這場鬥爭的,正是她昨日遇見的,那位住在她對麵而且有些高冷的棕發男子。

等眾人將目光放到他身上的時候他懷裏早已沒了琴的蹤影,反而保持著優雅的姿態坐在角落吃東西。他周身的氣息依舊如同昨日見到的那樣冷漠,甚至還散發著一種生人勿擾的氣場。

在大家安靜的注視下,他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吞下嘴裏的食物後頭微微一抬側視著那兩群人冷聲道:“雕蟲小技。”

流音門的人倒是沒有開口反駁,畢竟她們剛才確確實實見識過了人家的力量,自然不好說什麼。可她們對麵那姓曲的男子就沒那麼大度了,他在收起武器之後走到棕發男子的桌子邊,低頭俯視著他道:“你說什麼?”

見男子一臉平靜甚至不把目光放到他身上,他輕笑道:“我說你知不知道我是何許人呢?曲流生這三個字你該知道吧?我師父可是流歌門的掌門!”

此話一出,原本端坐著的棕發男子終於有了動靜——倒不如說終於肯轉頭將目光放到他身上。他似乎打量了他半響,才冷冷地勾起一抹笑容說:“原來是流歌門掌門的親傳弟子曲流生。”

楚雲聞言便默默呢喃:“這人是誰?我怎麼沒聽過……”從他剛才的靈氣來探測,境界應該在空照左右。

這話正好被站在她旁邊的小二聽見了,對方驚訝了一下說:“姑娘竟然不知道曲公子嗎?流歌門也算是靈武之域上的一個一流門派了,他師父正是流歌門的掌門曲燼殤,主武器是琴,琴術非常了不得的。”

“這曲流生可是曲燼殤唯一的親傳弟子,主武器同樣也是琴,而且資質頗佳,在這靈武之域上也算是小有名氣吧!別的武器不說,但在琴術上他功法可算是一流。”

而另一邊聽到棕發男子這麼一句話,那名叫做曲流生的囂張男子麵色才稍微好看一些。沒等他翹著尾巴繼續囂張,棕發男子又說了句:“曲燼殤此人頗讓人尊敬,可徒弟素質似乎不怎麼樣。”

聽到他這麼說,曲流生頓時麵紅耳赤:“你!嗬,倒不知閣下又是什麼身份?若真如此本事,就直接和我較量一番,我倒要看看你是多強大。”

棕發男子卻站了起來,皮笑肉不笑道:“我修煉,可不是為了三不五時與人較量炫技。”丟下這句話之後,他就踏著不緊不緩的步伐繞過他離開了。

途中他還經過楚雲的麵前,眼神似乎也無意掃到了她。那神情明顯是認得她這個人的,但他卻依舊沒有想要打個招呼的意思。

楚雲默默在心裏撇了撇嘴,但也沒去介意太多。隻不過,這棕發男子看起來實力挺強大的樣子,以她如今的修為也探不出對方在什麼境界,不知道是什麼人。

曲流生在棕發男子麵前吃了個癟,周圍又那麼多人看著,他一時惱羞成怒也直接甩袖帶著他那群人離開了飯館,周圍霎時清淨了不少。

……就是,混亂了點。

楚雲原本還在糾結那不知名的棕發男子是誰,下一刻就聽見流音門的人談起了他:“掌門,方才那出手阻止了我們的男子究竟是何許人?”

被喚為掌門的竟是方才那名與曲流生對話並展開決鬥的妙齡女子,她外表看起來極其年輕,當然實際年齡不知為何。原以為她最多是流音門輩分比較高的弟子,沒想到竟然是一個門派的掌門?

“若我沒看錯,他應該是天山閣的閣主柳隨風。”流音門的掌門語氣毫無起伏地回答道,但語氣裏還是帶上了幾分敬重。

另一名女子忙道:“柳閣主此人物我倒也曾聽聞,據說他向來不怎麼出現在人群之前,行事作風極其低調,掌管的天山閣雖是接任務辦事的地方,卻也不會接有逆天道之事,倒也沒有不好的風評。我還聽說此人向來神秘個性也有些孤僻,更不曾聽說與誰交好,如今會出現在此處怕同是為了……”說到這裏她突然停了下來看了她身旁的掌門一眼,沒有再說下去的打算。

可即使她不再繼續說,作為知情人士之一的楚雲很快就能想到了神器的事情上。

唔,這可不太好啊,沒想到這才隻是第一個神器就這麼多人覬覦,她孤軍奮戰的真能拚過人家?

“在座的各位,因為與流歌門的爭執而給大家帶來了麻煩,我符苼月在此向大家道歉。”流音門掌門抱了抱拳態度正經而誠懇地給所有人道歉之後又叫來了旁邊的小二,說是在這裏吃飯唄打擾的食客飯錢都由她來負責,還順便讓廚房給他們這些沒吃完飯的人再重新上一份,飯錢依舊記到她名下。

冷靜並有效地處理完這事情之後,流音門的人就離開了。楚雲也繼續回到位子上坐著,等小二把飯菜弄上桌填飽肚子。

雖然今天遇見了好幾個對神器同樣有興趣的勢力,但對於神器的消息楚雲今天依舊毫無頭緒。倒也不是沒聽見人家談起,隻是那些人了解的估計都還沒她多,根本沒有意義。

·

打探了好幾日都沒有得到什麼有用的消息的楚雲決定在武雲門與武鬥門決鬥的日子到來之前,先好好逛逛淮陽城。

就這樣逛著,大街前方的一名身著白綠色衣裳的男子無意間引起了她的注意。當然,對方有些出色的外貌是其次,讓她會下意識注意到的原因是因為他給人的感覺和自己的師兄蕭子塵……有點像。

這相似並不是在外形上的相似,而是那安靜溫和的氣質,讓她有那麼一瞬間以為蕭子塵就在那裏。隻不過比起師兄的沉穩內斂,眼前那名男子看著就比較……脫俗了一點?

她不確定應該怎麼形容,雖說對方此刻的表情看起來淡淡的,可那雙銀灰色的眼睛裏透漏著的神情是無害又天真,正一眨不眨地盯著他麵前的……燒餅攤子?

大概是因為想吃又吃不到的樣子,他看起來有些可憐,讓她不禁想起自家師兄被宗門裏的人欺負的模樣。

於是,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走到攤子麵前買了幾個燒餅。無奈地在心裏歎了口氣後,她便拿著它們來到那名男子麵前遞給了他:“你想要吃這個?”

對方似乎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甚至還退後了兩步,不過除了眼裏閃過的些許驚訝之外,麵上的表情倒還算平靜。

盯著她手中的東西看了好久,他才低聲開口詢問:“這是什麼東西?看起來似乎很好吃。”

楚雲被他這一問給問懵了,半響才回答:“這是燒餅,你沒吃過?呃,不,你沒見過?”她頓時覺得眼前這男子有些驚奇,竟然有人不知道燒餅長什麼樣。

這該不會是哪個有錢人家,沒見過世麵的貴公子吧?這樣的話就能夠解釋了,畢竟他們這些有錢人在豪宅裏吃的都是大魚大肉,對於街邊小食肯定沒有印象。

對方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吃過也沒見過:“我本來想試吃,可是身上沒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