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一線間 十一、烏先生(1 / 2)

臘月,本該是喜氣洋洋的日子。永安的街頭或許還有一片火熱的鮮紅,但宮中卻是冷冷清清,即便是鋪在地上用來取暖的紅毯子都透著一股子肅殺,比屋簷下的冰柱還冰冷。

劉伊去了大明山修養,之前她的身子就沒恢複,之後還要處理黑龍族和希起的後事,沒有一個好身體可不行。在大明山的這些日子,她一邊照顧身子,一邊放出龍蘭與之前化出的黑隼,好讓他們也多吸收些大明山的龍氣。原本她該對剛化出的黑隼更上心,多了解,可眼下情勢危急,劉伊也隻能作罷。但她還是為這隻擁有一雙蔚藍雙眼,卻很是安靜的黑隼取了一名字:青渡,青為藍,更勝於藍;渡為普渡重陽萬裏,行遍千山。

此時的青渡還是個大眼的寡言少年,麵色清秀,瘦瘦小小,一點也不高大。他出現時喜歡穿著藏青色的外衫,有別於這個世代的男子長發,青渡有一頭好看的隨風擺蕩的短發。劉伊實在很難將他與當時那隻阻擋在妘和麵前的強壯威風的青隼聯係起來。她琢磨著這到底是像誰呢?既然是她的爽靈,為何如此沉默,她不記得自己是這樣的?

有一人是她必須在此次黑龍族事件中加以重視的,那邊是一同被抓起來的烏道含。這事妘和先期處理得不錯,抓了天海但不囚禁他,但烏道含卻是相反:他就被關中宮伏明宮距離紂王塔不遠的某處。劉伊想有些辦法先撬開他的嘴,讓他吐點消息出來。可烏道含政正直理智,論分析劉伊恐怕不是他對手,要如何做?

時間在流逝,劉伊以龍形盤旋於樹冠之上,遙望山下的萬家燈火,通明亮麗,熱鬧暖人,與這冷清的大明山形成鮮明對比。無奈的是她還要做好多冰冷的事,毫無溫度的事,山腳下的通天宮再肅穆莊嚴也像是位於冰封千年的雪山之巔,空曠又漠然。

當陽關越過地平線的那一刻,劉伊就會下山了。那時便是臘月的對後一天,她也該會一會被關在伏明宮的烏道含。劉伊甚至有種預感,在舊年的最後一天,她或許還將送他一程。

“過一時辰我就下山去辦事了,你們倆與我同去嗎?”

“龍蘭聽主上吩咐。”

“青渡呢?”

青渡搖搖頭,漆黑的眼珠回避了她看向另一地方,“我太小了,不夠強,會拖累主上。”

“……好吧,那你先留在這裏。”

劉伊有股說不出的感受,明明青渡就是自己,為何兩人交流像是隔著一層膜?她安慰自己,或許隻是需要更多時間磨合,畢竟不是所有魂都是龍蘭。

天際射出道暖光,已來到伏明宮門前的劉伊跨入宮門,每一步都踏得很是穩健。自從行刑以來,她的穿著素雅了很多,不事張揚,隻顯清淡,有時候甚至還透著一點威嚴。有好事的丫鬟說,公主如今好似與聖上一般不怒自威,像個公主了。

關押烏道含的是紂王塔的側殿紂王監。紂王監通體火紅,距殿三丈之外的四方各有一青銅火鳥,火鳥口吐生火,日久不斷。劉伊出具妘和給她的令牌,屏退殿前侍衛踏入殿中。殿內時冷時熱,火鳥噴火時溫度高居不下,火退去時又冷得人瑟瑟發抖。昏暗的燭光中,劉伊望見一拄杖的老人,衣衫整潔,麵色淒白,但卻坐如鬆柏,不錄難色。

好一個烏道含!看來今日不會那麼順利了,劉伊不禁感歎。

“烏先生別來無恙。”

烏道含不為所動,眼也不爭,“聽聲音……是公主吧?老朽腿腳不便,還恕老朽失禮之罪。”

“烏先生可知我今日來是為何?”

“老朽不知。”

“今是臘月三十一了,我是來來看看您的。最近出了那麼多事,我也沒能抽空過來,心總是過意不去。”

烏道含緩緩睜開細長的雙眼,劉伊就在他對麵落座,將他眼中的寒光看得清清楚楚。他一聲冷笑,“老朽謝過公主,老朽身子好得很。”

劉伊沉默不語,她思考著如何組織以後的語言,“烏先生,我其實很敬重你。但今日的事恐怕不是一‘敬重’就可解決,所以我來了。本宮不願繞彎,也覺沒勁,本宮隻想告訴你,希起死了,這恐怕是您老人家最後的機會了。”

烏道含明顯振作了精神,劉伊繼續說道,“黑白龍對峙多年,如今被抓,你該知道本宮想要什麼。本宮今日就一個問題:羽翼寰的能力到底是什麼。你若配合,本宮便讓陛下還你一條命。”

“唉……”烏道含不住搖頭,花白的胡須微微顫抖,“老朽這條命也將走到盡頭,又有何可求?老朽這條命不值錢啊……”言下之意,他拒絕回答。

劉伊自然早有準備,繼續勸說,“先生的反應含章能理解,畢竟含章要是先生,遇見如此唐突的勸降也會閉口不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