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水覆荒州 三十三、淩陽八卦陣(九)(1 / 3)

劉伊的眼神中是有哀愁之色,可她總歸比以前成熟了,自我控製得也比以前好。一路上她總在想,羽翼寰究竟在做什麼呢?其實她可以問附身其上的龍蘭,可自關押羽翼寰以來,她從未開口問過。因為不知怎的,每當她想起這個名字時,原本封鎖的內心都會多一絲動搖,她不喜這種感覺。

也因為如此,附身於羽翼寰的龍蘭已經好久未曾聽見主上的聲音,乃至哪怕是一星半點的來自其的悸動。十多天了,龍蘭就這樣與羽翼寰一起關在鐵窗土坯之中,躺在泥黃的土炕上,坐在毛糙的幹草中,不知日月變換雨過豔陽。幸得劉伊關照,還有一木案和蠟燭可用,可在獄中寫寫畫畫。龍蘭為劉伊身子考慮,平日裏很少完全控製羽翼寰,而是自我抑製,讓他可自由活動。

所以不大的獄房裏,堆滿了他的創作。

“明鄉未時到,猶自夢鵬島。”看見羽翼寰筆下的詩句,龍蘭不禁讀了出來,“後麵這句是說羽君向往彭雀之地吧,可這前句是什麼意思?”

羽翼寰放下筆閉眼思量,仿佛眼的那一頭便是海,隔海相望的便就能看見那片日思夜想之地,他動情地說,“那也是我向往之某地。”

龍蘭聽不明白,她隻覺羽君是思鄉情切,連日來他寫每一個句詩每一個字無不與黑龍,與鴻昊以及那彭雀有聯係。她理解此種哀傷,卻也不希望他過於沉迷。

“羽君心意是眾所周知,可如今你已在此為階下囚,何必再作無用傷感?不如放下心來,過些世外桃源的生活,

公主畢竟不忍如此待你的,你也就不用待在這種地方了。”

羽翼寰輕輕搖頭,卻是輕歎,“我自己住得如何,吃穿用度如何,都無關緊要。”

“那什麼才重要。”

“鴻昊。”

當他吐出這兩字時,向北凝望久久,眼前確是一片黃土泥,他的眼裏卻是映出無限江山,層巒疊嶂,綿延千裏。而這些在他眼裏,卻又被他濕潤,轉眼間就成了茫然一片。

龍蘭沉默不語,聽聞這兩字,她卻另有一番感觸。這個詞從羽君口中說出,多少令其覺得酸澀,因為她很清楚,自己心中鴻昊與羽君所悵望的鴻昊分明不同。

“羽君從來就對黑龍如此有信心。”

“是!”羽翼寰回答得鏗鏘有力。

龍蘭默然一笑,“那羽君可有想過,若是黑龍勝了,公主……會是何等下場?”

羽翼寰背過身去,若有所思。

“公主若能回頭是岸,西帝與眾黑龍們還是願意接納她的。”

“那東帝陛下呢?”

“……”這一問羽翼寰實在無法回答了,他捏緊拳頭,踟躕尚久,“羽某餘力綿薄,若隻是公主,尚可一救。畢竟公主生性直率,說來也是受朝局毒害之人。倘若再如此待下去,恐身心要皆……”

“有什麼話且可說來。”

“就皆汙穢不堪了。”羽翼寰看向龍蘭,麵有難色。可他還是輕歎一聲,“到那時,隻怕公主本人也無法饒恕自己。”

“在你眼裏,公主跟隨了白龍就是錯?”

一字汙穢不堪讓龍蘭心生厭惡。她本不是情感外露之人,可今日這句反問卻脫口而出。她置氣地坐在炕上,如畫的杏眼瞪著羽翼寰,“羽君,我若是公主,便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棄白龍的。”

“你本就是公主。可羽某相信,你終會明白,我所期望的隻是天下蒼生都期望的,而我隻是不期望公主再罪孽深重下去,她殺的人已經夠——”

當此時,冷風冽冽,遠處傳來空寂的腳步聲。龍蘭頓感時空震蕩,意識呼來晃去,熟悉的氣息撲麵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