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陽沒有薑歐那般“幸運”,他在偏室和扶啟一起忙碌,來來回回照顧月瀟兒。瀟兒體內的毒雖然被劉伊控製住了,但渾身痛癢的病苦沒法解除,汗如雨下,紅斑遍身,需要將體溫和室溫維持在較冷的水平才能有所緩解。扶啟雖有身法但還沒有術技,就算有,想也與寒冰無關,而董陽又是個讀書人,沒法子,隻得一盆盆的冰塊往裏搬,一條條濕毛巾不停換。每每看見月瀟兒痙攣抽搐的模樣,董陽就一哆嗦,既害怕又心疼,他稍微能理解一點劉伊的怒火了。
可他還是不明白,為什麼公主就不能與他和薑歐解釋一下?
他董陽是個心軟的,能為公主多想一些。可薑歐是個直腸子啊,能允許公主如此作為?董陽也不知薑歐這一去能否好好按著公主的意思辦,他從不是個願意被強迫的主。
門外傳來回報公主回府的消息,董陽立即伸長了脖子朝外望去。薑歐走之後,劉伊就徑直去了大牢,也沒帶董陽,說是要再好好審一審那名還活著的室人。董陽見她出去時如此凶神惡煞的模樣,實在是擔心那室人的生命安全。可他又期望公主真問出點什麼,說不定她就會改變主意不殺人了!
“董卿去吧,這裏有我就行。”誰看不出董陽這不停張望的急迫?扶啟把他推到了門外,要他好生放心過去就是,公主要緊。
“多謝扶君。”他說著放下帕子趕緊走了過去,來到公主身邊,還有些氣喘,“公主,公主!情況如何?”
劉伊卻是臉上沒一點喜色,“什麼都沒有。”
“什麼都沒有?”
“就是什麼都沒說!”她瞪著眼睛,可嚇著了董陽的小心髒。
知道劉伊的人都會感到驚訝,這怎麼可能呢?畢竟她是天下第一攝魂高手,對方不願說真話,直接用控魂術控了不就完了,她以前就是這麼幹的,而且一直都成功著,從未失敗,今天是怎麼了?說實在的,劉伊也想用控魂,可那室人傷得實在太嚴重,控魂對身體素質有要求,這般重的傷她一控,人就死了!死人還怎麼說話?既然沒了控魂術,她要獲取那人的信任就更難了。人家已經認定她就是殺手能怎麼辦?況且惡名在外,說再多也沒人信。
“那……那之後怎麼辦?”董陽顯然是擔心公主進一步的行動,她真的要動手殺人了?
“一切照舊執行!”
轟隆一聲,董陽覺得天又打雷了,他原本的那點兒小希望隨之煙消雲散。但他覺得自己不能再這樣悶而不說,好歹要向薑歐那樣表達出來才是。
“公主真要殺了他們嗎,為什麼就不能解釋一下?也不擔心薑歐?萬一他生氣了不幹怎麼辦?”
劉伊也不管,直管自己做了去,任憑董陽在一旁疾步跟著,並且從未有過的大說。
“我知道我們位卑言輕,但公主真是好狠的心,就這樣讓我們隨意猜忌難過,竟一點也不在乎!”
“住嘴!”劉伊停下腳步,“你走開,我要歇會兒。”
董陽杵在原地,他從沒聽過劉伊這麼罵他,像是挨了罵犯了錯的孩子,心神亂慌,又是委屈。他突然一下子明白了,姐姐就是姐姐,公主就是公主,即便公主是姐姐了,那也是公主姐姐,與別的姐姐不同,因為她隻要一句話,就可以與你成為陌路人,甚至要了你的你腦袋。董陽耷拉著腦袋,他怎麼連這些都忘了呢,或許這段日子真的與公主太近了。
劉伊的餘光看見了董陽那落寞的模樣,甚至她也猜到,薑歐或許也是懷著同樣的心情,可現在她什麼都不能做。她一個人躲在房裏小憩,今晚她也睡不著。
她的腦袋始終不停地轉,始終想要弄明白月瀟兒回來的奧秘。那些傷了她的人難道真的隻是對付不了她?安府難道真的與叛黨勾結了嗎?那名黑衣人到底是什麼來頭?這些問題一直在她腦中打轉。雖然仍然疑惑,不過她也猜到幾分,隻是苦於未能找到證據證明,所以眼下一切都隻是她的推測。
劉伊推測,安府的確與反賊有勾結,但反賊是尹家、斟家還是彭家?她不確定。月瀟兒的毒強效但不鮮見,以前斟氏曾進貢於朝廷,是十六姓都有的水火之毒,也不能判定敵人到底是誰,但確是十六姓錯不了。從去年羋太姬的死、斟、尹兩家的謀反到今天,她深切地認識到,他們沒有一刻停止這種把戲,哪怕是如今麵對來勢洶洶的黑龍,他們也從未停止!
“這幫子混蛋,隻覺得這是推翻我們的絕好機會了!”
她恨,恨一個個都想做最上頭的那把椅子,想到別人都攻來了他們還哈哈大笑。他們以為,妘氏敗了他們就能坐上那個位置嗎,以為黑龍族會對他們犒賞有加嗎?一個個都是不得好死的貨!既然如此她怎能袖手旁觀?他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一定要將他們全都揪出來。不過劉伊並不輕視敵人,他們不是傻子,要想揪出他們就得自殘以引,對自己不夠狠是打不動那些人的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