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前的燭火忽明忽暗,月瀟兒靠在床頭,眼睛確比燭火還要明亮。董陽也正躺在一邊的木椅裏笑嘻嘻的,時不時還動動手腳。扶啟恢複得最快,他背著手站在董陽身後,微笑地注視兩人。
劉羿一進門來,看見三人如此正常,癡呆過後哈哈一笑,坐到一邊空著的席褥上。
“看來都沒事了。”她還穿著黑衣,竟是男子般盤腿坐著。董陽幾人麵色猶豫,小孩子想提醒兩句,卻是被她熠熠生輝的眼神嚇回來了。
就算如此,三人的感激之情沒有變,尤其是當得知公主涉險親自前往安府為三人取藥之後,月瀟兒竟然哭了。董陽比月瀟兒可怕,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他竟摔倒在地上,身體直打哆嗦。
“公主…公主……公主!!!”
於是哇哇一通大哭,撲通一聲昏死過去,任憑扶啟怎麼搖都不醒,掐了人中才慢慢醒過來。醒過來的第一句話泣不成聲,“公主要是沒了怎麼辦啊!”
“公主不會沒的!”還是月瀟兒硬氣地吼了一聲,“董卿你且看看我們,現在不都完好無損嗎?公主都能順利取到藥,一定也能順利回來!”
她朝青渡望去,以她的修為倒隱隱約約能看見他的輪廓,“爽靈先生也在,這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青渡微微皺起眉頭,第一,他不喜歡被人稱為‘爽靈先生’,第二,他更不喜歡別人用他的存在來證明公主的生死。
“主上很快就到,應該。”
“你聽聽!”
董陽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整個臉都花得不成樣子。聽見青渡回答,勉強算是收住,可又擔心起他後麵的‘應該’二字,想著就連‘爽靈先生’也不能用確定的語氣,便依然是眼淚鼻涕不停地流。任憑月瀟兒和扶啟怎麼勸也勸不好。
此時薑歐剛有事回來,正想將青渡拉出房去一同等候劉伊歸來。他見董陽哭成這個樣子便開口說了話,“公主回來看見你這樣又要欺負你了。”
董陽一聽,一團花的臉立即收了,大袖子啪啪在臉上一陣抹,露出一副憋著不敢哭的樣子,勉強傻笑兩下。
幾人心底感念薑歐,不愧是常年照看弟弟的好哥哥,真有辦法。
“身體可都好了?才這麼一會兒,都有什麼反應?”
劉伊很是關心,是藥三分毒,這麼快就有效會不會太毒?
“回公主的話,身體一下子輕盈了許多,不知怎的突然就被從噩夢裏抽出來了。原來我都已經接過孟婆湯,以為自己就真的…這麼去了。”當時場景曆曆在目,月瀟兒想起時候心還有所顫。
“哦,你是女子不方便,待會兒我看看你身上是不是留下了些什麼。青渡,董陽和扶啟的身子你都查過了嗎,一切都正常?”
“……薑侍禦史應已看過。”
“咳咳,一切正常,就是董陽的身子還有些虛。我已讓他們備參湯。”
“那可好。”劉伊向月瀟兒招招手,要她過來,“你隨我來,其他人在此等候別亂走,待會兒我有話說。”
幾人麵麵相覷,都不知公主的意思。
劉伊將月瀟兒帶去對麵的東廂房,第一件事便是仔仔細細將她的身子檢查了一遍。她不是大夫,但因龍族之力卻能感知全身經絡通暢之狀況,加之若采取控魂手段,更能在其體內搜索一番。
她從甄梟記憶中得知這解藥藥性甚毒,雖能以毒攻毒將月瀟兒身上的毒抵消,卻極有可能留下後遺症。甄梟是個製毒高手,曾經就此在豬、牛、馬、羊甚至龍族和凡人身上做過實驗,強壯肉食係動物尚隻是發生短期衰老現象,那些隻吃草的則全部死亡。而凡人和龍族……凡人一夜之間白頭,龍族則便會短期失去族人所擁有之敏銳的各項感官。
月瀟兒又不同,她有修為,又不知會如何。
“瀟兒,你可信我?”
“公主何出此言?公主救了瀟兒,瀟兒怎會不信?”
劉伊輕笑,並不解釋,“既然如此,你可敢讓我將手伸進你靈魂之內探尋?”
月瀟兒挺直的脊背微微一怔,“公主是說……控魂?”
“是。”劉伊見她懼怕,便解釋,“放心,我不會窺探你記憶中別的事情,隻是想檢查一下解藥到底發揮到什麼地步。我控過甄梟的魂,這藥甚毒,我怕有問題。”
像劉伊這般的能力,一旦控魂,若功力不及她便就是被她窺探個精光的下場,誰願意?她自己也知道的,於是對於熟人或自己人,她絕不會用。可如今沒有名醫傍身,她也莫可奈何。
“你若不同意,我們這就出去。”
月瀟兒神情複雜,轉過身去良久。她一咬牙狠下心來,“瀟兒是死過一次的人,這條命是公主撿回來的,如今就是公主要我上刀山下火海奴也義不容辭,公主若要控魂,隨意便是!”
劉伊輕撫著她的頭,像是安慰,“我更希望你活著。”她笑笑,悄悄將瀟兒眼睛遮住,“先睡一會兒吧,隻一會兒的功夫很快便好。”
月瀟兒的心,那塊最柔軟的地方卻被她觸動。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