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裏,微風不時吹來,帶著絲絲涼意,銀白的月輝透過窗戶灑在孔凝華的身上,已經換回了女裝的她,膚色瑩白如玉,看起來格外讓人心動。 她靜靜地看著天邊高懸的上弦月,滿目的星辰都仿若失去了光彩一般,完全被月輝也掩蓋了去。 聽說,無論是相隔多遠,隻要是還在一片天空下,總會有再見的一日。 孔凝華幽幽地歎了口氣,低下頭看著自己身前安靜地躺在那裏的古琴夕音,唇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笑意,伸手輕輕放在了琴弦之上,上麵傳來微涼的觸感是那麼的真實,讓她根本難以忽視。
良久,似是終於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猛地起身朝著門外而去。
在剛推開門的那一刹那,她忽然止住了腳步,烏黑的瞳孔驟然被放得極大,不可置信地看著麵前突然出現的人。
隻見徐千築仍是一襲藏青色長袍,發帶被風吹得高高揚起,那如瀑的長發也隨風飄散著,整個人都透著一股漠然疏離。
“凝華。”他低低地叫道,沒有白日裏那般的客氣疏離地叫她孔姑娘,而是直接稱呼她的閨名。
她本是想出去找他,誰知他卻先來尋她,讓她有那麼一瞬間地失神,不知到底該作何反應。
半晌,她才回過神來,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他,輕聲道,“你怎麼來了?”
“沒什麼,隻是想出去走走,不知不覺便走到了這,這裏原本就沒有人居住的,所以……”徐千築解釋道,在看到她如水晶般璀璨耀眼的眸子之後,心裏不由得一動,僅是片刻,便被他生生地給壓製了下去。
孔凝華輕輕點了點頭,邁出了門檻,直接站在他的身側,微微舒展了一下身子,故作輕快地說,“我們去外麵走走吧。”
在這裏幹站著更為怪異,倒不如出去走走來得自然一些。
徐千築並未作出任何回答,隻是轉過身自顧自地走在前麵,負手而立,高大挺拔的背影在這夜間看起來莫名地覺得有些蕭條。
見他已經走了,孔凝華立即跟在他的身後,默默地看著他的後腦勺,卻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她是想讓他成為自己的摯交沒有錯,但真到了這個時候,她卻有些膽怯了起來,跟著麵前這人之間,好似隔了一道怎麼也邁不過去的鴻溝。 “你明日回孔府?”身後之人一直沒有動靜,徐千築終是忍不住打破了這死一般的寂靜,渾厚的男聲在這夜間久久縈繞不去。
“嗯,你們也明日離開是吧?”孔凝華低低地出聲,道路太過狹窄,使得本想走在他身側的她隻有跟在他的身後。
除了這個,她竟然找不到任何可以去聊的話題,隻得說這些無趣的話語。
徐千築微微昂首,看著天上絢爛的繁星,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揚,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定定地看著她,“你真的與很多女子都不一樣。”
此話一出,孔凝華不禁心中一驚,可是還未等她開口說些什麼,他便已然轉過了身,繼續走在前麵,仿若什麼都沒有說過一般。
“徐公子也是在江湖上有名望的人物?”孔凝華輕輕地開口,隨意地伸手在身旁不知名的植物之上摘了一片葉子放在手中把玩。
之前在那邊,他們有提到過譚雨仙,所以她鬥膽猜測,他們定然是跟她的輩分相差不多的人,而且以他們的年齡來看是這般都年輕有為,不會是不被人熟知的人物。
“有名望又如何,沒有又如何,有什麼差別麼?”徐千築冷冷地笑了笑,聲音冰冷得沒有絲毫溫度,背在身後的手指微微一動,似乎是在思慮著什麼事。
“徐公子可真是灑脫。”孔凝華仍舊把玩著手中的葉子,漫不經心地開口。
“不要一口一個公子,聽著著實讓人心煩。”徐千築漠然的聲音再次響起,此時卻沒有方才那般平靜,反而帶著些許不耐的意味,空氣裏,仿佛都被這煩躁給填滿。
是夜,月涼如水。
“我很想知道,你究竟是為什麼能做丞相大人的門生?”良久,他才低低地出聲,微微埋著頭看著麵前的青石板路,烏黑的眸光好似一潭清泉。
他們,往日好像並沒有多少交集,可是不知為什麼,竟在最近走得如此之近,沈千澈還和她一起去邊塞,大漠,甚至能親自帶她去朝堂之上。 要說是他們之間隻是普通是師徒關係,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的。
孔凝華似是也沒有料到他竟會出此一問,不由得微微怔了怔,半晌才回過神,腦海裏又浮現出了沈千澈慍怒的模樣,不自覺地揚起了唇角。
多日沒有見到他,她倒是有些想念他了。
“因為緣分。”想起白日裏洛然的話,她俏皮地笑道,看著他越走越遠,心底突然升起一股不妙的念頭,就此止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