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兩人退了出去之後,千夜才收回了視線,一雙漆黑如夜的星眸定定地看著前方,沒有任何的焦點,好似在思考著什麼事,卻又像是在怔怔地出神。
屋內的光線本就十分的昏暗,尤其是這裏的建築並沒有京城的那般豪華穩固,搖曳的燭火閃爍著迷蒙不清的微光,外麵是一片漆黑,仿若伸手不見五指。
暗霄閣裏,他是首屈一指的人物,所有人的主心骨,在這鎮守大漠,可誰知竟出現了這樣的變故,讓他如何去跟重用他的沈千澈交代?
想罷,幽幽地歎了口氣,黑瑪瑙一般烏黑的眼眸十分的璀璨耀眼,卻平靜地沒有絲毫的波瀾。
在他深思的時間裏,已然退了出去的兩人又心裏何嚐不是異常的沉重。
“藍影,你總得做個決斷不是?相爺如此待你,你怎麼好這樣對他?”拓拔野微微側身,星眸直視著她閃爍的眉眼緩緩地說道,渾厚的聲音好似帶著很深的穿透力,讓她的心底不由得一顫。
她低垂著頭,目光閃爍,不願去可他那灼灼的眼神,曾經的自己哪裏有過這樣扭捏的時候,也唯有麵對這樣的抉擇,她才會始終猶豫不定。
時間不知不覺地過去了許久,久得讓她都不禁打了個寒顫,才發覺秋已深,夜晚的涼意是如此的襲人。
“我……可不可以哪邊都不幫?”她輕輕地出聲,聲音小得幾不可聞,可他卻仍然聽見了,繞有深意地看著她。
拓拔野雙手抱胸,微微抖動了一下雙肩,深不可測的漆黑雙眸在這夜間更是看得並不真切,身著黑衣的他好似帶著一股渾然天成的壓迫感。
“若是在戰場上,那你就隻當一個旁觀者?”磁性低沉的嗓音緩緩響起,帶著些許冷冽的語氣,周身爆發出的壓力實在是不容小覷。
不是他故意刁難她,而是這原本就是事實,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必須舍其一,否則就隻有兩者一起放棄,別無他法。
世界上有很多人很多事可以相容,卻唯有這樣的戰事,是不得不開展的。因為總有人不懂得滿足,總會奢求得到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才會導致災難的發生。
“若是沒有相爺,也沒有我的今日,說到底,確實是掠風自己的不是。”藍影深思了許久,才沉重地出聲,一雙清澈見底的眸子不知何時染上濃濃的水霧,顯得眼睛更加透亮了不少。
她的心好似被撕裂了一塊巨大的口子一般,疼得她難以忍受,卻也不得不咬著牙死死地忍下去。
拓拔野輕輕地拍了拍她的雙肩,安慰地笑了笑,卻是什麼話都不說,隻是默默地站在那,眼眸微動,好似在思考著什麼。
“你能如此想便好。”他點頭輕聲道,棱角分明的一張臉透著大漠人原有的剛毅英氣,在夜間,那雙透亮的眸子格外的好看。
忽然傳來了一陣悠揚的琴聲,時而宛若高山流水一般氣勢如虹,時而好似靜靜地流淌著的溪流,輕如羽毛,輕輕地撩撥著心尖,琴音清脆,聲聲婉轉。
好似人間難得幾回聞的天籟之音一般,能淨化人浮躁的心,撥散功名利祿。
兩人均是訝異地看著對方,對視一眼之後不約而同地看向了方才退出的屋子,心裏同時升起了一縷疑惑。
這琴聲難道是千夜所彈?
就在拓拔野正打算轉身回去之時,前方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在黑夜中看得並不真切,隻依稀看來應該是派遣出去巡邏的人。
在他還沒有跑到兩人身前的時候,突然間腳下一個踉蹌,便身子不穩直直地倒在了地上,麵色痛苦地看著他們,嘴唇張了又合,努力地說出什麼卻是什麼都說不出來,隻能聽到咿咿呀呀的聲音,片刻後腦子又垂了下去。
兩人同時上前,藍影一把翻過此人的身子,手指直接放在了他的脖頸處查探他的心跳。
不一會,藍影便放下了他的身子,好看的眉眼緊緊地蹙成了一個川字型,抬眼猶豫地看著站在旁邊的拓拔野。
“他已經死了。”聲音輕地就像是羽毛一般,好似隻需要清淺的微風便可以將它吹散,不留任何的痕跡。
拓拔野一雙英氣的劍眉擰成了死結,眸色卻是十分淡然的模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之後便直接向外走去,步伐格外的沉重,好似每走一步都要用去他極大的力量一般。
看著他走在前麵,背影竟透著些許孤獨之色,而那邊,琴音仍然起伏不斷,此時卻是飽含著深深的憂傷。
藍影紅唇微啟,卻是什麼聲音都沒有說出,半晌才跟上了他的步伐,微微小跑了一段才站在他的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