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沒有絲毫星光,天地間都被那一抹黑籠罩著,壓抑都讓人難以喘過氣來。
“相爺的身子怎麼樣了?”洛然淡淡地開口問道,濃密的睫毛遮擋下的墨色瞳孔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情緒,薄薄的雙唇微抿。
“沒有性命危險。”譚雨仙剛剛將沈千澈身上的傷口包紮好,默默地拉過一旁的被子給他蓋上,並沒有轉過頭來,語氣裏卻增添了一份釋然。
洛然輕輕地點頭,這張戰爭就這樣就結束了麼?雖然贏的很快,損傷也極小,可是他沒感受到絲毫的高興,心底十分的沉重。
看著靜靜地躺在沈千澈身旁的孔凝華即使是閉著雙眼,可那雙好看的柳葉眉卻還是緊緊地皺著,甚至還帶著勃發的怒意,譚雨仙就忍不住有些傷心了起來,之前那樣活蹦亂跳的一個人兒,如今卻是變成了這副模樣。
“我們還是先出去吧,他們還在外麵等著呢。”洛然輕聲道,雖然他並不在乎這些個禮法,可是躺著的兩人卻是一對璧人,他怎麼好多待下去?
更何況,因為譚雨仙在裏麵救人,讓所有的人都在外麵候著,如今過去了這麼長的時間,想必早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還是快些出去將這事處理了的好。
聽到這話,譚雨仙淡淡地應來拿一聲,深深地看了孔凝華一眼,便站起了身來,跟著洛然一起走了出去,事到如今,她也是時候該走了,這朝廷的事情她實在是不想過多的涉足,能抽身她絕對不會多待一秒。
“師父他們怎麼樣了?”看見裏麵的人總算是走了出來,孔書望連忙焦急地迎了上去,迫切地問道。
本以為自己帶兵的話會好一些,誰知道還是不能保護想要保護的人,他真覺得自己是一個什麼用都沒有的廢人,什麼都得依靠著他師父來給他安排,這種感覺他真的很厭惡。
“我方才已經包紮了,他的傷跟千夜的一般,往後熬藥的時候多熬一份便是,如今既然這仗也贏了,我們也就此別過吧。”譚雨仙輕道,反正如今孔凝華也有了如此在乎的人,她留下也就沒有什麼意義了。
“沒事就好。”孔書望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轉念想起了什麼事情一般,深色的眸子裏劃過了一抹異色,“姐姐,你能不能也收我為徒?我想跟你學習醫術。”
既然他的武功不好,不能夠好好地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那他還可以學習醫術啊,以後他們要是受傷了,他就給他們治病不就好了,這不正是一個好法子麼?
聽到他的話,譚雨仙倒是有些不可置信了起來,他怎麼這時候想學醫術了?之前也沒有見他對醫術有什麼興趣,怎麼就平白無故地生出了這樣的想法。
想打了這裏她眼角的餘光不著痕跡地瞥向了身後的帳篷,腦海裏浮現出了兩人蒼白的容顏,燦若星辰的眸子閃爍著了然的光芒,原來是為了他們,可是她譚雨仙,卻並不是什麼善類。
“你好好地跟著沈千澈,做他的徒弟比跟著我有用。更何況,你是想保護他們不讓他們受傷,還是想等他們受了傷再給他們醫治呢?”譚雨仙淺笑道,聲音輕地好似隻要一縷微風就能夠將話語盡數吹散一般。
可是這樣幾句話,卻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刃直直地刺入了孔書望的心尖上,錐心蝕骨地疼,疼得讓人難以忍受,就連呼吸好像都變得困難了起來,這時他忽然有一種自己完全就是多餘的人的感覺,沒有任何地方需要他。
看著他此番憂愁的模樣,譚雨仙什麼都沒有說,隻是看了他一眼便徑直離開了這個地方,而洛然亦是如此,不過在走之前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給予他一個鼓勵。
人生在世,自然不可能事事盡如人意,因此也不要去奢求太多本就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不但得不到,最終還害人害己。
之前接連下了這麼久的雨,就像是老天在為那修羅一般的地方在哀悼一般,不過第二日總算是沒有再下雨,雖然天色還是陰沉沉的,很是壓抑。
千夜在得知沈千澈受了重傷的時候,心急如焚,不管不顧就要去看他,卻是被千影中途給攔截了下來。
“師父,要是相爺看見你這般不愛惜自己的身子,他一定會生氣的。”千影何嚐不是心如刀絞,隻是事到如今,她除了等著他們醒過來又能幹些什麼?
“我說過,不要叫我師父。”千夜冷聲道,冰涼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那一刻,她便感覺自己的身後好似吹來了一股涼風一般,後頸處僵硬了起來。
一直以來,千影都知道他不喜歡她教他師父,可是不叫師父,她又能叫什麼?她不知道應該怎麼稱呼,才能顯示出兩人之間的這曾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