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鄉監獄有屬於自己的醫護所,裏麵的醫生能力也算不錯。但自從它成立以來,極少有過為犯人醫治的先例,如果有人負傷或者生病,不是活埋便是喂狗,很少出動醫生,這已經監獄內部不是規定的規定。
但在狄成的反複要求下,高繼之卻想盡辦法說服了房長久,從醫務所裏請來了醫療隊,在第七大院對沙琅等人做了係統的救護和治療,把奄奄一息的六人從鬼門關拖了回來。
當身穿白衣大褂的醫生從紅門走入鐵監時,說實話確實引起了不小的轟動,畢竟醫生這個詞語對於某些人來說,已經是腦海深處的記憶了。
雖說此事其中有房長久自己的考慮,但就不遺餘力請來醫生來說,高繼之對狄成這個招入麾下的第一個人還是十分照顧的。
鐵監再度回歸平靜,絕大多數人很快忘記了當日的混亂,畢竟對於他們來說,生存乃是首要任務,而要想生存,必須蜷縮身體,保存體力,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想。
如果非要說有什麼變動的話,也就是監獄方麵鑒於當日的動亂和六院家主的異位,原定近期上交任務的期限延遲到半個月之後,同時三院相聚的日期也延伸到半月之後。
日子一天天過去,這所人間地獄依舊在按照它自己的軌跡向前行走,死亡的陰影也從未從囚犯們心中抹去,他們在用自身的意誌在抵抗這種對於肉體和靈魂的雙重折磨。
第七大院裏,沙琅等人經過幾番救治,已經脫離危險,身體素質本就不錯的他們也在快速的康複著。
狄成並沒有把沙琅和金剛他們拴起來,飲食上也沒有虧待,依舊是饅頭、青菜和烤肉。就連土坯房也沒有進去霸占,已經成為家主本該住進房間的他還是在大院裏休息。
蘇醒過來的沙琅對於當日的失敗非常不甘心,他一度認為狄成是僥幸而為,甚至咆哮著質問過對方。隻是狄成在那天之後卻沒有跟他說過一句話,每天除了活動身子便是在牆角閉目養神,悠閑而自在,這讓性情多變的他更是惱火,隻是苦於自己受傷太重,難以戰鬥,否則早就再次撲上去搶奪家主寶位了。
相較於沙琅的氣恨,大院裏的囚徒們看向狄成的眼神卻出現了變化。
在狄成接管家主之位後,眾人的生活立刻出現了變化,沒有了打罵,沒有了迫害,也沒有了定期稱重選擇喂狗成員,甚至於……
鐵監發放給狄成的午餐、晚餐裏,一半食物交給了沙琅等人,自己留個饅頭和水果,其餘的全部分給囚徒們。
第七大院共有囚徒一百二十七人,仔細分攤起那一半食物來,每人手中隻能得到可憐的少許,有的是小半個蘋果,有的是一小口饅頭和幾片菜葉,有的隻是個一小口烤肉。如果在外界,這麼點東西扔到某個人的麵前,甚至是乞丐身邊,他都會以為你是在侮辱對方。但在這裏,在這狗吃人、人殺人,處處彌漫殘酷和血腥的赤鄉監獄裏,代表的意義卻是個極端的轉折。
囚徒們在那天晚上首次拿到手中的丁點食物時,所有人都愣在當場,一時間不知道新任家主是什麼意思,試探?考察?還是另有陰謀?
可狄成微笑中的一句:“少了點,將就著吃吧。”卻讓全院一百二十七人的心頭狠狠一顫,如同一記重錘敲打在心房,一種久違的感覺同時刻出現在已經冰涼的身體和靈魂中,那是……溫暖!
看著手中小小的一塊饅頭,幾片菜葉,有的人深深彎下身子,有的人眼角發熱,有的人哽咽顫抖,有的人……卻是把它放在了心口部位,沒有立刻吃下,盡管已經饑餓難耐。
第一晚的分食讓囚徒們冰涼的靈魂出現了淺淡的溫暖,讓他們已然漆黑一片的心海被劃過到微弱卻真實存在的亮光。
本以為狄成隻是心血來潮,才發了點東西,可接下來的十幾天中,當食物一如既往的分發到自己手中的時候,不論是誰,看向狄成的目光中都有了些許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