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跟陳老六他們混在一起的於飛今天就待在東方社區裏哪兒也沒有去,他打電話給陳老六,解釋說是好像有點感冒了,吃了藥,老是犯困,想在家休息一天。
自那次從家裏回來後,他就將原來在濱州用的那張手機卡扔掉了,辦了張海城的卡,用於平時的交際。這個號碼老朋友一個都沒告訴,新朋友倒是個個都知道。
接到電話,陳老六大聲地笑著說:“你於飛的身體,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結實得跟牛犢子似的,也有感冒的時候?哈哈哈。給你一天假,明天下午到我這兒來報到。”
於飛爽快的答應了。電視開著,放的什麼內容他卻沒有去注意,斜躺在床上思考著什麼。
從上次陪朋友喝酒被部隊“開除”到現在跟陳老六他們廝混,轉眼已經近三個月了,雖然從目前來說事情的發展都還在預定的軌道上走著,甚至比預計的還要好。但他還是需要抽出一小段時間來好好地想一想,看看是不是有什麼漏洞,下一步要如何才能讓自己走得更遠更深。
回想起他這次的成功被“開”,他至今想起來仍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那天下午他突然接到肖震支隊長的電話:“小於,晚上有事嗎?要沒事晚飯後到我宿舍裏去喝茶。”
他馬上說沒事,一會兒就去。
到支隊長宿舍裏去喝茶?沒聽錯吧?
肖震喜歡喝功夫茶是眾所皆知的。他是北方人,在老家時都是大口缸子倒水喝慣了的,到沿海工作後卻很快便喜歡上了這小盅喝茶。喝得還挺講究,宿舍裏還有一套專門托人從外地買回來的紫砂茶具和一個古色古香的根雕茶盤,以及一個喝茶時才用的電熱水壺。
喝茶時即使有客人在,他也都要親自動手,從燒開水到燙茶杯茶壺到洗茶泡茶再到聞香品茶啜茶,他一道道工序極認真地做過去,就像是在做一個極莊重的儀式。
他開玩笑說,到現在才知道茶應該是這麼喝的,得小口小口地啜,啜出點聲音來,讓茶香在口腔裏翻兩個跟鬥,然後再咽下去。這樣整個身子都好像被茶香包裹著,浸泡著,有種說不出的舒坦。以前在老家時的大缸子喝茶,那不叫喝茶,隻能叫“牛飲”。
聽的人都是哈哈大笑。他每天晚上都要泡兩壺左右,一壺又分七到八泡,就那樣慢慢地品著啜著。有時也喊上幾個人一塊兒品,但一般都是支隊常委裏麵的幾個領導,邊喝茶邊說事兒。
今天怎麼叫我去喝茶了?於飛很是納悶。
晚上七點半新聞聯播剛過,於飛便敲開了支隊長宿舍的門。
肖震招呼他坐下,然後開始了他那套泡茶的儀式。
泡好後,他指了指於飛麵前的那盅茶,自己也端起一小盅,先是聞了聞,再輕輕地啜起來。
一盅喝好,再倒一盅,於飛惴惴不安地品著。
肖震眼皮沒抬,聞香的當兒,突然說話了:“小於,我準備給你辦個退伍手續,過幾天就辦。”
這輕飄飄又沉甸甸的一句話砸得於飛差點噎著,他驚愕地瞪著肖震,嘴巴半張著一動也不動。
“別激動,我隻是想讓你到地方上去辦件事,以後還要回來的。”
“支隊長,你剛才說讓我退伍?”於飛的思維還停滯在肖震的第一句話上,沒有反應過來。
“對,退伍。我在考慮怎麼個退法,既要達到退的目的,又要退得合情合理。等任務完成,你再回來,時間暫定一年左右,回來後給你恢複名譽,彌補有關損失。”
於飛還是沒有明白。
“你到部隊有幾年了?五年吧?你應該了解我們公安邊防部隊的性質任務,也應當了解我們當前所麵臨的嚴峻形勢。都有些什麼?你給說說。”
這和退伍有什麼關係?如果是因為什麼原因要安排我回地方上去,又為什麼不是轉業而是退伍?
“支隊長,我犯了什麼錯誤嗎?”
“你沒有犯什麼錯誤,這隻是一種戰略。說說我剛才問你的問題。”
“真……真說?”於飛遲疑了一下,這能算個問題?從入伍的那一刻起,這些不就都是我們每一個邊防軍人所必須了解和掌握的嗎?
“說。”
“公安邊防部隊是國家部署在沿邊沿海地區和口岸的一支重要武裝執法力量,實行武警現役管理體製。主要擔負捍衛國家主權和尊嚴,維護沿邊沿海地區及海上安全穩定,開展出入境邊防檢查,打擊邊境地區和海上的走私、偷渡、販槍、販毒及其他違法犯罪活動等公安邊防任務。”
於飛飛快地說著,這些早在五年前就已經背得滾瓜爛熟,如果連所在部隊的性質任務都不知道,那還算是一個稱職合格的軍人嗎?他看了看肖震,停了下來。
“接著說。”肖震表情嚴肅,又喝了一口茶。
“我們當前麵臨的形勢,主要是沿海一線將實行全線邊防管理,沿邊沿海地區點多線長,治安形勢複雜;走私偷渡活動雖然經過嚴厲打擊,整體趨勢得到了有效控製,但仍然禁而不絕,打而不止。如果說形勢嚴峻,應該主要是指這個吧?”於飛謹慎地回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