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 不但韓覃, 就連正在剔石榴的傅文慧傅文益幾個皆是驚的笑起來, 傅文益笑不可支的說道:“祖母, 您也太糊塗了些。您與韓姐姐的祖母是兩表姊妹, 她當與我們同輩, 怎好給你做幹女兒?”

傅老夫人也強起來:“我知道, 她娘是我兩表姊妹,她拜我做幹娘豈不是正合適?”

傅文慧還要說話,陳姣給她使個眼色, 上前自老夫人丫環捧的托盤上取下一幅金項圈哢嚓鎖到韓覃脖子上,輕點著她鼻子說道:“快跪下叫幹娘,叫一聲老太太樂意, 保不齊賞你更多的好東西。你可要知道, 我們老太太扣著了,自打我嫁過來還未見過她的好東西。”

韓覃起身湊在陳姣耳邊說道:“恐怕不行, 這差著輩兒了。”

陳姣給她使個眼色:“先拜了再說。”

言罷壓著韓覃撩裙子跪到地上, 結結實實磕了三個頭才扶起來, 送到傅老夫人身邊說道:“奶奶, 您這倒好, 一下子就給我們多添出個姑奶奶來。”

傅文慧亦是笑個不停, 跳起來大模大樣就要跪:“我是不是也得給姑奶奶磕個頭才對。”

出傅府是陳姣一路相送,韓覃解下脖子上的項圈還遞給她:“陳姐姐,您家老夫人怕是有些犯糊塗才給我送這東西, 我與她差著輩份, 又怎好認她做幹娘。隻怕她晚間清醒過來要悔,這些東西您仍收回去唄!”

陳姣將東西推遞還給韓覃,得到了四處無人時才說道:“老太太本是想要叫我婆婆認你做幹女兒的,但我家婆婆是個倔性子,昨日鬧了一場不太歡,又不知從唐家夫人那裏聽得些什麼閑話兒,極力推拒著不肯認。老太太並不是糊塗,而是氣我家婆婆不肯聽話,才要親自認你做個幹女兒。既她認了,你就大大方方的叫著,又不會少什麼,出嫁時她總還得陪你一份嫁妝不是?”

這麼一來輩份可怎麼算?韓覃本是叫陳卿為叔叔的,陳卿與陳姣兩兄妹,她跟著唐世宣叫陳姣一聲姐姐,到如今還未改口。這一下子猛得認傅老夫人為幹娘,搖身一邊竟成了陳姣的姑奶奶。

回家時車過韓複府上,韓覃自風掃起的車簾外見那嚴媽媽鬼鬼崇崇自韓府中跑出來,過角門上門檻時不小心跌倒,懷中摔出滿堆金閃閃的酒壺酒碗並些珠串首飾來。她心有疑惑,大叫著車夫停下車,下車與芳姊兩個下去查看,便見韓府門上時不時有下人們鬼鬼崇崇往外跑著。那曾想要求娶韓覃的華秉恰好也滿身叮鈴當啷響著跑出來,見韓覃站在街對麵,忙屏息正氣緩步走過來,人模狗樣施了一禮問道:“二姑娘怎會在此?”

韓覃指著韓複府上問道:“怎麼我看這些下人們皆是慌慌張張的樣子。”

華秉見這隔壁府上嬌美的二姑娘竟肯與他說一句話,不由就有些忘形,略伸手展臂間自短袍子下麵滾出兩隻指肚圓的瑩白珍珠來竟還不知,嗨了一聲說道:“我家老爺自昨夜出門到今日沒回來,聽聞早起幾位閣老就在參光祿寺,我去打聽了兩回,聽聞還牽扯著人命案子了,隻怕是回不來了,咱們大家不得各自奔前程去。”

芳姊見他短衫下麵時不時滾出一顆珍珠來,忍不住笑問:“華秉你竟成了隻河蚌麼?”

華秉不知芳姊在調侃他,愣呆呆問道:“什麼河蚌?”

芳姊指著地上滾來滾去的珍珠哈哈大笑:“若不是河蚌,怎的一會兒吐一隻珠子出來?”

華秉低頭一看,見地上果真滾著幾隻珍珠,才彎腰要去揀,更多的好東西嘩啦啦往外掉著。華媽媽在後看著了,扯著嗓子叫道:“我的兒,如今可不是給你說親的時候,快些走。”

這母子兩一路叮鈴咣啷的跑了。韓覃在外站得許久,遠遠見一隊錦衣衛自街那頭走過來,忙得推了芳姊一把:“好妹妹,你快入府去,千哄萬哄萬韓清和韓貢兩個自院牆上給我哄過來,我與柏舟架梯子接你們。”

她話音才落,毛其順帶著一眾錦衣衛已經大搖大擺快要走到韓複府門上了。

要說起來,並不是韓覃亂發仁慈要救隔壁那兩個孩子。錦衣衛指揮使是毛其順,以韓覃一直以來幫唐牧理製書並他的言談間可以認定,毛其順與韓複亦有勾扯,在朝事上,無論毛其順還是韓複,與唐牧皆是相對的兩個陣營。韓複顯然已經被定了罪,他手裏定然握著毛其順與陳九等人這些年的黑帳,而那東西,想必對唐牧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