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文益勾唇笑著, 笑得許久忽而整個兒將唐逸撲倒在床上, 雖猛烈卻又笨拙的湊唇在他唇上啄了一啄, 頭上的鳳寇砸到唐逸頭上, 霞帔上瓔珞嘩啦做響, 她吻到一半不知該如何進行下去, 又爬起身擦著嘴唇:“自打聽聞要給咱倆說親事, 我就由心歡喜的不能再歡喜……我早就計劃著等洞房夜一定要吻你個七葷八素!”

唐逸反身撲倒傅文益整個兒壓俯在她身上,定眼看著叫他壓在身下的新婦,笑的十分溫柔:“這種事情, 總是男人先來的好!”

但是他這洞房夜注定是無法圓房了,門外有人叫道:“唐少卿,大理寺傳話過來, 叫您即刻前往北鎮撫司!”

“何事非要前去?”唐逸問道。

那人道:“百官集結在午門外靜坐, 陳公公著您即刻帶錦衣衛前去協助東廠鎮壓!”

錦衣衛已歸到大理寺,陳九居然不通過陳卿直接調令於錦衣衛, 或者在他心裏, 錦衣衛轄管隻不過是個笑話, 錦衣衛真正的權柄, 還在東廠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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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宮中, 皇上閉眼撫額在龍椅上坐著, 高太後就坐在他身邊:“若皇上此番懲治了蕭山,百官們必然會得寸進尺,到時候或者他們要求取締東廠, 或者要將東廠歸並出去。皇上你坐在這深宮中, 外頭那些大臣們密謀謀逆,你又如何能知?”

蕭山是陳九屬下,陳九自然不好言聲。

禦馬監掌印劉錦此時亦在,他比陳九年輕,容樣比陳九好看,聲音亦比陳九要好聽,重要的,李昊如今認劉錦更多些。他道:“蕭山不過執行公務而已,俞閣老句句以狗相辱,蕭山憤而撥刀,也不過是氣頭上的威脅,誰知俞閣老整個人就撞了上去。閣老即死,蕭山如今披麻帶孝正在俞府當孝子,我聽聞俞閣老幾個兒子極盡侮辱之言待蕭山。蕭山是陛下的人,他們這般待蕭山已是對陛下不敬,陛下忍讓的也夠多了。”

即便劉錦與陳九表麵上不對付,但畢竟他們同是宦官,此時群臣與宦官起矛盾交鋒,他自然要站在劉錦一邊替劉錦說話。

於一個帝王來說,真正每天圍繞在他身邊的,正是這些口蜜腹劍的小人,而他們恰又是帝王所豢養的家犬。帝王的心總會偏向於他們,概因他們是在為他刺探百官的心思,為他糾查百官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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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素槁哀樂齊天的俞府,唐牧亦是一身素衣與劉瑾昭在遊廊上站著,冷看反捆雙手跪在地上的蕭山經受著出出進進俞府一家人的白眼。劉瑾昭道:“清臣你太心急了些,若叫百官請願殺了蕭山,隻怕片刻間宮裏就能降旨殺了這個閹人。但要叫皇上就此撤銷東廠,那是萬萬達不到目的的。”

“當然達不到。”唐牧道:“主人養的惡犬咬傷了人,或者因為群情激憤他會殺了惡犬,但要叫他從此放棄養狗,那是不可能的。”

劉瑾昭轉身盯著唐牧:“那咱們為何還要白勞一場?如此不是反而要激情皇上警覺,叫他以為群臣此行是要架空他?”

唐牧似是在答劉瑾昭,又似是在自言:“但有一個辦法叫他放棄養狗,那就是,自養的惡犬傷主!”

劉瑾仍盯著唐牧,就聽唐牧又說道:“今日百官罷朝,太後與宦官們肯定在皇上麵前一力勸說要保蕭山無事,而群臣們在外又是請願要叫皇上撤銷東廠,這兩廂的壓力下,皇上想必會采取折中之術,想要叫兩方都滿意,若我猜的不錯,隻怕此時皇上就要下旨殺蕭山,以平群臣之憤,但東廠是決計不可能撤銷的。”

果然,他話音才落,禦馬監掌印劉錦手托錦盤帶著一群隨從們進院,隨從們四廂站好,他清了清嗓音叫道:“俞府眾人接旨!蕭山接旨!”

他話音才落,整個俞府前院遊內內外兩進院子中所有人齊嘩嘩跪伏在地。唐牧與劉瑾昭亦跪著,先聽皇上對於俞府的撫慰之辭並追封俞戎為國公,追進俞戎長子官位的旨意,劉瑾小聲言道:“隻怕蕭山這回必死無疑。”

唐牧卻在冷笑:“太後必定已然怒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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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慈寧宮中,高太後氣的麵白耳赤,連連拍著桌子叫道:“奇恥大辱,哀家步步退讓,到如今竟連個身邊人也保不了。”

才從平陽府歸來還是一身風塵仆仆的宦官馮運機捧著以山參、枸杞與蟲草相煨成的蟲草茶親自奉到高太後手中:“如今高閣老已然退仕,陛下自然再不懼娘娘您了。”

內侍既遭淨身,腰間無筋拉扯,自然彎腰佝樓,形樣就不甚好看。而他們沒了□□,容顏亦會漸漸變成個婦人一樣。但這馮運機卻與別的內侍完全不同,他膚不細,麵不白,腰窄而體修,說起話來中氣十足,若就此看去,完全是個成熟而又穩重的中年男子。

但要是有人因此而在疑心他未曾淨過身,那可就完全岔了。他在慈寧宮中一力侍奉於太後身邊,隻要碰到有宦官內侍或者宮婢尚宮們於人後傳這中耳語,再不言別的,啪一把撩起自己的袍子,扯下褲子就會說:“來,你捏一捏!”

如今淨身分兩中,或卸睾,或去具,他是被卸了睾的,有好事者也曾摸過,囊中確實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也正是因此,他如今於慈寧宮中,十分的能服眾,於高太後麵前,亦是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高太後接過杯盞,尖翹著套趁燈賞花鏤金指套的蘭花指冷笑道:“若沒有哀家一力相持,如今坐在禦座上的那個人還指不定是誰了。”

她冷笑著頓了許久,容長大有上鮮明的五官同時往下垂著:“但我既能將他扶上去,也就能將他拉下來。運機,你又得出宮一趟了。”

自平陽府歸來連口熱茶都未喝到了馮運機接到懿旨便即刻起身出宮。這一回他要去的,是當朝永國公李顯府上,李顯雖不是皇親,但其高祖是開國功臣,世襲永國公,同時任著宗人令並大都督府斷事官之職。宋國公是左都督,掌著三大營。但李顯為大都督府斷事官兼九邊十三衛總兵,掌的卻是整個大曆的兵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