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之夜(1 / 2)

因為好歹也是新年, 李府裏的管事縱然再膽大包天, 那也不敢讓李惟元這大新年的還穿著破衣爛衫去宗祠拜祭祖宗吧?於是趕在前兩日就有人給他送了一件新棉袍來。

袍子是寶藍色緞子做成的, 隻是外表看著光鮮, 內裏絮的棉花可不怎麼樣, 壓根就不保暖。但李惟元沒有說什麼, 今天還是穿了這件棉袍。

他心中透亮。老太太雖然年紀大了, 將府裏的事都交給了大兒媳婦來打理,但她對於府裏的事怎麼可能會一點不知?想必這些年府裏的那些管事克扣他吃穿用度的事老太太心裏是一清二楚的,但她從來都沒有管過。

估計她也不想管。她心裏恨著他。她堅信當年那個大覺法師說的話, 他犯尅,克所有的親人,所以他剛出生的時候老太爺才會死。

老太太心裏其實是不是巴不得他早死的吧?所以她才會明知道旁人都那樣的作踐他她都不管?但是讓老太太失望了, 他還是頑強的活到了現在。而且他還會一直活下去, 讓老太太親眼看著他到底是如何真的‘克’這李府裏的所有人的。

李惟元唇角浮上一絲冰涼的笑意。不過他一直微垂著頭,沒有人看到罷了。

幾番起跪之後, 禮成。隨後李府眾人魚貫出了宗祠。

接下來到了世安堂之後就是眾人給老太太行禮了。

楊氏今天穿了一件絳紫五福捧壽團花, 領口玄色底子繡流水金紋樣鑲邊的褙子, 頭上帶著一支成色十分透亮的碧玉簪子, 鬢邊簪了一朵大紅絨花, 笑吟吟的坐在墊了白狐皮坐墊的羅漢床上, 受著自己晚輩的禮。

等各人行禮畢,她就說了一個賞字。旁邊立馬有小丫鬟捧過了描金大圓茶盤裏,裏麵堆著的都是一早兒就準備好了的荷包。

荷包裏麵裝的都是各色式樣的金錁子, 是給晚輩壓歲用的。

雙紅和雙蓉忙著給屋裏的各位主子分發荷包。

錢氏是個嘴甜的。當下她伸手接了荷包, 就笑道:“說起來兒媳婦都這樣大了,也是做娘的人,每年倒都還要接母親給的壓歲錢。我心中很有些不好意思呢。”

楊氏也笑。不管怎麼樣,看到現如今這樣兒孫滿堂,熱熱鬧鬧的場景她總是會很高興的:“你們再怎麼大,再如何做了爹娘,可在我心裏都還是我的孩子。做母親的給自己的孩子壓歲錢,你們有什麼不好意思接的呢?”

說的滿屋子裏的人都笑了。

然後就是各房給楊氏敬上的新年禮物,又是各房長輩給晚輩的壓歲錢。

李令婉今晚一共接了四個荷包。她悄悄的用手掂了掂,大房和二房的荷包輕,老太太,特別是周氏給的荷包尤為的重,想必裏麵有不少好東西。

她樂的一股腦兒全都塞到了懷裏去。

最近正愁手裏沒銀子呢。可巧今兒就接了這麼些,往後她可得自己好好的收著才是,萬不能跟上次一樣,問著銀子都去哪了旁人還說全都是她給花了,她還隻能心塞塞的受著這句話。

今兒早起的時候就下了一上午的雪珠子了,到了現在雪珠子停了,飄起了漫天鵝毛大小的雪花來。

楊氏心中高興,就笑著說道:“今兒除夕,倒是應景,還下了這一天的雪下來。”

“可不是呢。”錢氏嘴快,忙接著說道,“都說是瑞雪,瑞雪。明年二爺要參加會試,淩哥兒要參加童試,到時他們父子兩個人都有了功名,老太太,往後您這老封君的名頭可是穩穩的呢。”

楊氏聽她這樣一說,隻笑的合不攏嘴。又說:“若是他們兩個人往後都有了功名,必然也少不了你這個做妻子和做母親的封誥。”

一旁坐著的徐氏聽了她們這互相恭維的話,麵上就有些不大好看。

二房如此發跡,那她大房又算什麼呢?

想到這裏,她不由的就狠剜了李修鬆一眼。

她的梁哥兒還小,才剛開蒙,功名暫且是指望不上的了,但是李修鬆好歹也是嫡長子,又讀了這麼多年書,怎麼到現在連秀才都還沒有中一個?沒的白白讓她在妯娌間抬不起頭來。

隻是一看之下,她差點氣炸。

李修鬆目光正在看著李惟元呢,且雙目中隱有水光。

李惟元是杜氏生的這事老太太在府裏瞞得死緊,所以徐氏並不曉得這一段故事,她還隻以為李惟元是李修鬆的一個通房丫鬟生的。而那個丫鬟是個沒福氣的,生李惟元的時候就難產死了。

一個庶子,還占著長子的名頭,徐氏心中自然是有些不快。更何況老太太可是明擺著表現出了她也不喜這個庶長孫的態度來,所以徐氏就越發的不將李惟元放在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