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婉在周氏這裏稍微坐一會兒就回去了。一來她是怕老太太會曉得這事, 到時反而要連累周氏挨老太太的訓;而這二來, 雖然她心中是打定了主意往後要好好的補償周氏, 但畢竟她自穿過來之後也沒見過周氏幾次, 並不能立刻就能和她真的親密如母女, 所以這事急不得, 隻能慢慢的來。
不過她來的時候是空手的, 回去的時候卻是雙手滿滿的。
周氏足足給了她一匣子的各樣金銀首飾,還有一荷包零碎的銀子,並著一大包錢, 說是:“府裏的那些祖產現下每年所得也有限,分到你們手上的份例更是不用說了。日常你若是想要什麼了,盡管拿了銀子叫人去買。若是銀子不夠了, 同娘說, 娘手裏的那處鋪子和莊子這幾年的收成還可以,是足夠我們母女兩個手頭寬裕從容過活的。”
李令婉推辭不肯要。但周氏硬將那一荷包零碎的銀子塞到了李令婉的手裏去, 又將那一匣子首飾和那一大包錢交由小玉拿了, 隨後就嗔著李令婉:“傻孩子, 娘的什麼不是你的?你我親母女, 你同我這樣客氣做什麼?”
口中說著親昵的話, 麵上卻有些緊張。若是李令婉依然堅持不肯接她的這些東西, 是不是李令婉的心中依然不是真的想要親近她?
李令婉看出了周氏的緊張來,約莫也猜出了她心中想的事。於是想了想,最後李令婉就收了荷包, 又對著周氏甜甜一笑:“那我就不客氣了啊, 娘。”
周氏一顆提著的心這才放了下去,麵上浮起了柔和的笑意:“這傻孩子,跟娘有什麼好客氣的呢。”
一麵又叫采薇拿五百錢給剛趕過來的小玉,吩咐她:“往後你可要盡心盡力的伺候你家姑娘。伺候的好了,我是不會虧待你的。”
小玉雙手接了錢,跪下對著周氏磕頭,謝了她的賞賜。隨後她起身站起來,捧了匣子和那一大包錢,站在了李令婉身邊。
李令婉已經在同周氏告辭了,又接過丫鬟遞過來的鬥篷披了,然後就要出門。
周氏到底不舍得,直牽著她的手將她送出了梅合居的院門,手扶著門框,看著李令婉和小玉一路走遠了,然後她才轉身回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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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令婉帶著小玉一路逶迤回怡和院。她倒也不急,反正回去了也沒什麼事情做,所以她就一邊走,一邊看四處的景色。
李府的景致幽深。剛剛又下過了一場大雪,白雪青鬆,綠竹瓊枝,紅梅吐蕊,看著就覺得極心曠神怡。
李令婉看著,看著,忽然就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眼前的景色都這樣的鮮明,這裏的人物也都這樣的鮮明,有自己的喜怒哀樂。這裏已經不僅僅隻是她用文字構建出來的一個虛擬的世界了。這裏所有的人,所有的物,便是眼前這花園子裏的每一朵花,每一片葉子都是活生生的存在的,而且還一一的展現在了她的麵前。
李令婉心裏頗有些五味雜陳的感覺。她一路沉默著回到了怡和院。
小玉上前抬手拍門,有小丫鬟過來開門,對著她行了禮,叫了一聲姑娘。李令婉就對著那小丫鬟點了點頭,然後抬腳往屋子裏走。
等進了屋,就看到畫屏已經回來了,正在指使小扇揩抹屋子裏的桌椅花幾之類。
聽到推簾子的聲響,她扭頭看了過來。然後一見是李令婉回來了,她趕忙的迎了上前來,堆了一臉的笑意問著:“姑娘,您剛是剛去哪了?”
李令婉不答,也沒看她。轉而是看著小扇,問她:“小扇,我不是說了今兒給你放一天假,讓你回來休息的嗎?怎麼你還在這裏擦桌椅?”
而且很顯然盆裏的水是冷的,小扇的一雙手已經凍的通紅。
小扇聽問,卻沒有回答,隻是抬頭怯生生的看了一眼畫屏,然後就又快速的垂下了頭去。
畫屏也是個機靈的,見狀趕忙的就臉上陪了笑的說著:“這些小丫鬟最是懶散,不督促她們幹活便隻會尋了空兒的偷懶,躲清閑。奴婢不過這些日子家裏有事,回了幾趟家,可姑娘您瞧瞧您這屋裏都髒亂成了個什麼樣?所以剛剛奴婢回來的時候極為的光火,就嗬斥了小扇一頓,又讓她立時打了水來給擦桌椅這些。”
李令婉目光冷淡的看著她。
她說小扇懶,可自己看她就是憊懶。
好想直接打發她離開這怡和院啊,可該尋個什麼由頭呢?若隻是空口白舌的去老太太那裏說自己不喜畫屏,要打發了她,老太太隻怕會以為她性子還是驕縱蠻橫,那前些時候她在老太太麵前刷的那些好感就全都沒了。而且畫屏的老子娘說起來在這李府也都是有臉麵的,手中也有些權利,真惹惱了他們隻怕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