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角逐(1 / 3)

李修鬆進暖閣裏之後, 一句話也沒有說, 撩了衣袍就跪了下去。

楊氏見狀, 氣的渾身都有些哆嗦了:“你這意思, 還是要替那個小孽障求情, 讓他去讀書?”

李修鬆垂著頭, 聲音低低的:“求母親不要這樣說他。不管怎麼說, 他畢竟是我的兒子。”

“你的兒子?”楊氏冷笑,“你的這個好兒子,生下來的時候就克死了你父親。連大覺法師都說了, 他命中克所有的親人,還克國,克民, 這樣的兒子要了來做什麼?當初他生下來的時候我就該讓人掐死他的。”

李修鬆的頭垂的更低了。不過他還是低聲的辯解著:“母親, 您不能因為這樣一個出家和尚說的話而這樣的疏遠了元哥兒。他,他畢竟是您的親孫兒啊。而且當初父親的事, 也許, 也許隻是巧合罷了, 並不能就這樣的怪罪到元哥兒的身上去。”

啪的一聲, 是楊氏狠狠的拍了一下手邊的炕桌, 直激的上麵放著的蓋碗都往上直跳了起來, 隨後又落了下來,嘩啷啷的一聲響。

李令婉也被她這忽然拍桌子的動作給嚇了一大跳。但隨後她又定住了心神,去聽楊氏和李惟元之間的談話。

“你就是這樣做兒子的, 竟然敢頂撞母親的話了?你那些年中讀的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楊氏刻薄起人來的時候也真是厲害, “而且大覺法師的話也是你能質疑的?大覺法師那可是一代高僧,但凡經過他批命的人就沒有一個不準的。”

旁邊坐著的李令婉麵癱臉。

當初她挺好書中有個得道高人早早就給還在困境中的女主下批語,預言將來她必會有出人頭地的那一口,所以她這才特地的設定了大覺法師這樣的一個人設出來。

大覺法師批命是準啊。他批了李惟元犯尅,將來無論是對家,還是對國都是一大患;他還批了女主李令嬿是個鳳命,最後這些當然都成真了。

但是那些都是她李令婉寫的啊,真正批命準的那個人現下就坐在你的身邊啊老太太,所以拜托你不要再說什麼大覺法師了。

但老太太還在說大覺法師:“你怎麼能對大覺法師如此不敬?小心佛祖曉得了,怪罪於你。”

李修鬆的頭垂的就更低了。

楊氏想必也是罵累了,於是就極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行了,你回去吧。”

但李修鬆就是跪著不動,聲音雖低,但也極堅決:“母親一日不答應讓元哥兒去學堂,那兒子就跪著一日不起來。”

楊氏這下子是真生氣了,手裏拿著的蜜蠟佛珠都被她劈手給砸到了李修鬆的頭上去:“你竟然敢威脅我了?好,好啊,你要跪,那你便去外頭接著跪去。即便你跪死了,我這個做娘的也不會心疼。”

李修鬆沉默的對她磕了一個頭,然後就起身出了屋。李令婉轉頭,透過旁邊細小的窗戶縫往外張望了一下,果見李修鬆又直挺挺的跪在院子的青石路麵上呢。

李令婉見了,說不上來現下她心裏對李修鬆到底是個什麼滋味。

她回頭一看楊氏氣的臉都有些發黃了,想了想,便下了榻,將那串蜜蠟佛珠揀了起來遞給楊氏,又小心翼翼的繼續給楊氏捶腿。

這時候還是不要再提起讓李惟元去讀書的話好,不然就是主動去撞槍口了。

但是她不撞槍口,槍口主動撞她來了。

楊氏心中實在是氣,所以這會她看著什麼都不順眼。明明先前她還心中欣慰李令婉懂事了,聽話,明事理,但這會她卻沉著臉嗬斥她:“不要以為我不曉得,最近你和那個小孽障走的也很近。”

李令婉瑟縮了下。

她是真的瑟縮了。李惟元的小院原就極偏僻,她去的時候也小心翼翼的看過旁邊會不會有人,確定沒人了才會過去。便是前幾日托小扇的二哥買了東西來去改造李惟元的小院,他也是特地的囑咐了要小扇的二哥悄悄的,不能讓人發現這事,但現下怎麼楊氏會這樣說?楊氏這意思,分明就是曉得她這些日子和李惟元之間的事。

李令婉腦中急轉,最後覺得可能是她的怡和院裏出叛徒了。

雖然她近來多是跟小扇和小玉親近,但怡和院裏若是有人特意的留心她平日裏的一舉一動,那定然也是會發現一些端倪的。然後那個人就會來將這些事告知楊氏......

想到這裏李令婉心中就有些氣。但現在又不是她氣的時候,她得示弱,而且還得承認所有的事。

畢竟楊氏也不是個傻子,這時候越狡辯她隻會越生氣。

於是李令婉就下了榻,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眼中的眼淚水也立時就順著白皙的麵頰滾落了下來。

“祖母,我最近是較以前親近大哥一些。因為我心裏是想著,年前我在梅園裏磕破了頭的時候是大哥救了我。若非當時有他在,孫女可能那時就一命嗚呼了,哪裏還能現下在祖母膝下承歡呢?隨後等我頭上的傷好了,我心裏就想著,做人心中必然得有感恩這兩個字,不然和畜生又有什麼分別?大哥既是我的救命恩人,那我自然是要心裏感恩的,所以有時看著他可憐,我便忍不住的想要去接濟他一些。祖母,您可不要怪孫女,也不要心中從此不喜孫女啊。”

說完就膝行過去,抱著楊氏的腿痛哭,一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又怕楊氏往後再也不會喜歡她了的恐慌模樣。

畢竟還隻是個八歲的小女娃兒,又哭的這樣滿麵淚痕,又口口聲聲的說著祖母您可千萬不能不喜歡我了之類的話,楊氏便是再鐵石心腸那也要化了。

於是當下她就長歎了一聲,伸手拉了李令婉起來,挨著自己坐了,又拿了自己的手帕替她擦拭著臉上的淚水,歎道:“不管怎樣,你曉得感恩這兩個字就是好的。我們李家的孩子,就應該這樣。”

頓了頓,她又歎了一口氣:“隻是你大哥,唉,你也是曉得的,這孩子,這孩子他命裏犯尅啊。大覺法師可是說了,他克他身旁所有的親人,你往後還是少和他接觸些的好,不然會對你不利的。祖母這也是為你好。”

李令婉抽了抽哭的紅通通的小鼻子,張著一雙淚汪汪的眼看著楊氏:“祖母,沒有的。大哥他對我很好的。其實我沒跟您說,上次在後花園裏,就正月十四那日,我好好兒的正走著路呢,那個廣平侯府的梁世子猛然的就衝了出去,將我撞的往後就倒了下去,又磕到了頭。當時也是大哥在,立時就扶了我起來,又給我揉腦袋上撞出來的大腫包。祖母,當日若是沒有他在,我指不定的又要怎麼樣呢。所以我覺得大哥是不會克我的,相反,我倒覺得他是我的福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