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婉正在跟李惟元說著自己心中的擔憂。
她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那些困擾她的事隻怕她是如何的想都想不到解決之道的。但放著旁邊李惟元這樣一個高智商的人不用實在是太浪費了。於是她就蹙著眉頭, 同李惟元說著:“我看今兒我父親對蘭姨娘的那副態度, 他心中實在是極為的歡喜她啊。但他又不歡喜我娘, 哥哥, 怎麼辦, 我怕後麵他會為了蘭姨娘休棄了我娘啊。”
李惟元看了她一眼。
她雖然是用試探的態度說出這番話來的, 可麵上的神情,還有那肯定的語氣都讓他看得出來,隻怕李修柏休棄了周氏的事往後必然是會發生的。
既然她能知道他往後會做宰相, 那她知道往後周氏會被李修柏休棄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了。
不過現下......
“不會,”他很肯定的說著,“三叔不是個傻子, 一回京就要休棄自己的發妻, 扶了自己的妾室上位。而且禮記有雲,有所娶無所歸, 不去。若三叔此時能做出休棄三嬸的事來, 他必然會被都察院的那些禦史彈劾, 官職都要丟掉。但就我今天對他的觀察來看, 他是個極在乎官位的人, 所以他暫且絕不敢做出這樣的事來。”
所謂的有所娶無所歸, 不去,也就是說,娶的時候娘家有人, 但是後來娘家沒人了, 這種情況之下丈夫不得休棄妻子。
李令婉曉得李惟元心細如發,見他這番話說的這樣的肯定,她心中就略略的放了些心。
但她又想著,孫蘭漪的父親很快的就會被起複的啊,依著老太太那攀高踩低的性子,那必然是會想方設法的讓周氏下去,扶了孫蘭漪做李修柏的正妻的。
不過隨後她又想著,沒有關係,她可以讓周氏有兒子的。有個兒子傍身,那周氏在這李府的地位就能穩固一些。而且孫蘭漪那邊,她能不能想個什麼法子讓她同永歡侯見個麵?隻要她同永歡侯見了麵,也許就會發生一些事也說不定,那樣就能成功的解除周氏現下和往後的危機了。畢竟原書裏孫蘭漪和永歡侯都隻是配角中的配角,所以她並沒有花費很多的筆墨去寫他們的事,不過是寥寥的提了幾句而已,真是白瞎了永歡侯這個人物。但是現下不一樣啊,她完全的可以將永歡侯利用起來。
算起來永歡侯和他侄兒現下也該進京了.......
想到這裏,李令婉忽然就覺得精神振奮了起來。
她就說嘛,作為原書的作者,這整個世界的締造者,她多多少少還是會有一些別人所沒有的金手指噠。
李惟元在一旁目不轉睛的看她。
橘黃色的燈光影裏,她麵瑩如玉,嬌美不可言說。也不曉得她是想到了什麼,蹙著的眉頭忽然就鬆了開來,唇角又帶了一絲笑意,瞧著越發的明媚照人了。
李惟元移開了自己的目光。
看著這樣的李令婉,他總是會覺得心中有一種別樣的情愫。但他也曉得,這種情愫不該是他有的。
她是他的妹妹,他是她的兄長,他隻能像兄長愛護妹妹那樣的愛護她。
而李令婉現下想通了這件事,隻覺得雨銷雲霽,一天的愁悶和擔憂都沒有了。
又見外麵天都黑透了,她就從木榻上起身,開口同李惟元告辭。
今兒她可是在李惟元的這木榻上窩了一整個下午了,晚飯也在這裏吃的,現下可該回去了。
李惟元也沒有留她,隻是親自提了一盞燈籠要送她。
李令婉不肯:“你送了我,待會你又要自己回來。現下外麵下著雪,風又大,你自己一個人回來,我不放心。”
李惟元心中感動的同時,又說著她:“你隻知道外麵下著雪,風又大,我回來的時候你會不放心我,怎麼就不想想你現下這樣回去我會不放心你呢?”
李令婉總是說不過李惟元的。於是當下她也就沒有堅持,就讓李惟元送她回去。不過臨出門的時候她還是叫了謹言一起,這樣待會兒李惟元回來的時候總不是一個人,身邊還有個謹言。
待李惟元送了李令婉回到怡和院之後,他便同謹言一塊回來。
風雪較先前越發的急了,打的栽種在牆邊的竹子蕭蕭的一片響。
謹言打了燈籠在前麵給他照著路,忽然就聽到他冷淡的跟這風雪一樣的聲音徐徐的響起:“以後若三姑娘再來,拒之門外。”
謹言忙恭敬的應承了下來。
他如何敢再讓李令嬿進大少爺的小院子呢?今兒若不是李令婉求情,那他可真要因為那件事在風雪地裏跪一個時辰了。
*
李修柏從楊氏的世安堂回來之後便徑直的來了漪蘭院。
這漪蘭院原也不叫漪蘭院,是李修柏即將回京之前,特地的寫了封書信回來,讓改了叫這個院名的,其涵義自然可想而知。
孫蘭漪正坐在西次間的臨窗木榻上,麵前放著一張雞翅木束腰小炕桌,上麵放了一張圍棋盤,她手裏拈了一顆棋子,正在自己跟自己對弈。
她手中的棋子是琉璃製的,白色。而她的手指瑩白,竟是不輸那顆棋子。
聽丫鬟通報說李修柏過來了,她麵上略帶驚訝的抬頭看了過來。
她以為他們今兒第一天回來,怎麼說李修柏都該去周氏那裏的。
但她迅速的掩下了麵上的驚訝,將手中的棋子放到了棋簍裏,然後起身迎了過來,伸手去接李修柏解下來的黑色貂皮鶴氅,又親自掛到了旁側的衣架子上。
“這樣的事又何必要你自己親自來做?”李修柏看著她,語氣溫和,“讓小丫鬟來做就好了。”
孫蘭漪麵上淡淡的笑:“這是妾身應該做的。”
李修柏看著她這副榮辱不驚,好似什麼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淺笑,禁不住的就在心裏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