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打定主意,要借機對他說些心事的。有些話以前她沒想過要對他說,起碼不會這麼快就說,但今日見過梅夫人,聽說了梅景常要回來的消息,她覺得這些話要趕緊對他說了。
隻有和他達成共識,才能應對接下來的事。
楚珩自然是不知她心中在想什麼,不過,對於和她一起用膳這一樁,他卻是極為抵觸,便笑著拒絕道,“謝過公主美意。在下沒什麼胃口,逛了半天也乏了,想趕緊回去休息一下。告辭了。”
說完,便扭身徑直離去。
楚盈霜呆站在原地,半晌都沒有挪動身體。
六月精陽,天廣雲淡。午後的日影追著花影,一路轉至廊下。濕悶的空氣中,有一線風撲入軒窗,夾著蟬鳴陣陣,越發使人慵懶欲睡。
楚珩坐在紫檀木嵌大理石書案前,強打精神,攤開一幅宣紙,擺上鎮尺,手持筇竹紫毫飽蘸濃墨,在紙上提筆起畫。
下人都被他打發走了,此時室內靜寂,隻有筆尖落在紙上的沙沙聲,隨著一筆一筆落定,漸漸素白的紙間,被一襲佳人倩影填補上。眉眼靈動,猶如親見。
因為斯人深刻心間,所以落筆之時,胸有成竹,不多時,陌傾城的栩栩如生的影像已經在紙上躍躍而生。
他停下筆,唇角含笑的默默凝視了一陣,接著又將筆飽舔墨池,然後在那業已完成的畫作上再興勾勒。
一筆連綴一筆,陌傾城的影子漸漸淡去,慢慢換上了另一張臉,等他再度收筆時,陌傾城的臉已經改變成了成先生的臉。
楚珩滿意的看著筆下之作,頷首道,“果然沒錯。”到這時,他心中已經再無疑惑,成先生和陌傾城就是一個人。
就在他將筆擱置筆架,準備收起這副隨手畫作時,門外想起了雜遝的腳步聲。聽音細辨,他立刻知曉是楚盈霜來了。
不覺皺了皺眉,他趕緊把那副畫收卷起來,又恐被人瞧了去,便將它送入小金獸香爐中點燃。
等楚盈霜進屋時,那畫作已燒去大半,屋中飄散著紙灰的煙氣味。
楚盈霜掃了一眼香爐中未燃盡的紙,笑問道,“公子在忙?”
楚珩波瀾不興,隨意答道,“午後發困,又不想睡,免得夜裏睡不著,所以寫了幾筆字提神,可惜許久不提筆,寫得不盡人意,便燒掉了,免得礙眼。”
“哦?我沒眼福,竟沒看到,實在可惜。”楚盈霜視線不離那快燒完的紙闕,麵上有惋惜之色,細品下來卻是疑惑。
楚珩也不在意她是否生了什麼疑心,反正那畫作已毀,屍骨全無,她終使多想也沒用了。
抬手撣了撣煙氣味,楚珩問道,“公主前來,可是有事?”
楚盈霜這才將視線收回,落在他的身上,淺笑道,“是有些事要商量呢。”說完提起裙擺,落座在下首的圈椅上。
楚珩便隻好耐著性子陪坐在了對麵。抬眼觀察一下她的神情,見她有些萎靡,似有什麼難掩苦衷一般。揣摩一番也不知道她要說什麼,便隻好等她開口。
誰知,她開口便是石破天驚,“楚公子,如果我此時開口要你娶我,你肯嗎?”
楚珩頓時被她問的呆愣住了,好半晌後,才反應過來她話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