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堯上前,對著母親道:“媽,我問清楚了,這裏確實是蕭家河,不過這幾年搞開發,這裏都拆了。”
蕭堯母親驚道:“啊?那你爸爸的墳呢?”
蕭堯道:“因為聯係不上我們,所以他們挪了爸爸的墳,移到前麵的公墓裏去了,我們去那裏祭拜就行。”
蕭堯踢了工頭一腳,工頭連忙道:“……實在對不起,我們私自挪了墳……不過您放心……我們動土的時候都很小心,沒有一點損壞,我這就帶你們過去……”
蕭堯母親的心裏突然像堵了一塊石頭,溫和的老人竟然動了氣,她道:“你們怎麼可以這樣?沒有經過我們的同意……”
蕭堯道:“媽,別生氣,千萬別生氣,沒事沒事。”
蕭堯母親悲從心中來,道:“他活著的時候沒少受苦,沒想到死了也不得安生,到底是作了什麼孽啊?”
蕭堯輕輕把母親摟在懷裏,縱有千萬種憤怒,他也不願意在母親麵前流露出來。
成百上千個墓碑整整齊齊地排列著,下麵沉睡著那些已經故去的人,也埋葬了屬於他們的時代,帶走了隻有他們才知道的故事。
蕭堯推著母親的輪椅進了公墓,護士拿著鮮花,司機拎著香蠟紙燭,工頭戰戰兢兢地在前麵領路,終於在一個沒有刻字的墓碑前停了下來。
工頭的額頭沁出了汗珠,他道:“就……就是這裏了!”
蕭堯消失這一兩個小時,竟然逼著工頭帶著人硬生生造了一座空墓,工頭他們已經毀了那片無人認領的墳地,為了不讓母親更傷心,蕭堯隻能想到這個辦法。
墓碑還是新的,母親雖然年齡大了,但眼神還不算太差,她好像明白了什麼,卻什麼也沒說,隻是眼眶發紅,蒼白的臉上泫然欲泣。
她靜靜坐在輪椅上,緩緩從衣服裏取出一張泛黃的黑白照片,這是一張全家福,照片裏有她和心愛的男人,還有不滿一歲的蕭堯。
那時的蕭堯有些嬰兒肥,一雙明亮的眼睛充滿著對這個世界的好奇。
隻是沒想到這張照片竟會是她們一家人的唯一一張合影。
冥紙飛揚,蕭堯盯著眼前的空墓,慢慢收緊了五指,指甲深深地嵌進了手心的肉裏。
善意的騙局始終騙不了他自己。
從公墓出來,蕭堯對司機和護士交代了幾句,司機開著車帶著蕭堯母親等人離開,隻留下蕭堯和工頭站在原地。
蕭堯望向工頭,工頭連忙跪地求饒,哭喪著道:“大哥,大哥,我都按你的吩咐做了,你饒了我吧,求求你饒了我!”
蕭堯道:“帶我去找你的老板!”
父親去世之後,蕭堯和母親相依為命,他自知不是什麼好人,手上沾滿了血腥,這些年他舍不得讓母親受一點委屈,是因為他想做一個合格的兒子,可是如今,父親的墳墓被人毀了,屍骨無存。
以蕭堯的性格,他必須做點什麼了。
墨色的濃雲肆意地翻滾著,一聲驚雷炸響,天空似是要墜下來一般,整個城市都被壓抑著。
大雨傾瀉,洗刷著這個城市的罪惡。
辦公大樓內,一切如常,員工各司其職,絲毫沒有受這天氣的影響。
洗手間裏所有的水龍頭突然自動打開,水噝噝地往外噴流。
“砰、砰砰、砰砰砰……”
辦公樓內所有的消防栓的閥門全部自動打開,消防水管像一條長蛇般遊走在地麵上,噴湧而出的水覆蓋了整個大樓的地麵,蓄了一層薄薄的水。
“出什麼事了?”
“不知道啊!”
“叫工程部的人來……”
……
所有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原本井然有序的辦公大樓瞬間亂成一鍋粥,卻沒有人留意到大廳裏站了兩個人。
一個是蕭堯,一個是工頭。
工頭怯懦的樣子,和之前在工地打牌的時候判若兩人,他道:“大哥,你想幹什麼?”
蕭堯淋了雨,頭發都濕了,他用手把頭發往後捋了一下,一滴水珠徘徊在他的發尖,他冷冷地道:“開殺戒。”
蕭堯說完往前走去,每走一步,所過之處從地麵開始冰化,驚恐的工頭成了一個冰雕,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如果舉行個比賽,蕭堯的冰雕作品說不定還能拿個什麼獎。
空氣靜謐極了,甚至隻能聽見蕭堯淺淺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