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流浪了二十四年,到了特研中心才找到了歸屬感。吳教官就像我們的家長,我們也像兄弟姐妹一樣陪伴著成長著。血緣和陪伴比起來,有時候陪伴可能更讓人難以忘記。”
李臨風直抒胸臆,這些話他從來沒對任何人說過。
“我怨過我的父母,甚至恨過他們,後來終於明白,一個人最高的修養,是原諒父母的不完美。”
李臨風拍了拍楊一帆的肩膀,他的話一語中的,楊一帆沉默不語,但似乎明白了什麼,男人習慣把痛藏在心裏,沉默的痛扛過去了,也就真正長大了。
把楊一帆安全送回去休息之後,李臨風找到了林雙,吳玉秋不在,特研中心的事情由她打理,楊一帆的事她一定知道些內情。
林雙的臉色也不好看,見到李臨風來了,招呼他進去,厲聲訓斥道:“你喝酒了?”
“呃……沒有沒有,摔傷了,擦了點藥酒。”李臨風咧嘴一笑,趕緊轉移話題,“隊長,到底出什麼事了?一帆為什麼會突然性情大變?”
林雙環抱雙手,來回踱步道:“他不肯去認領他母親的屍體。”
“以一帆的性子,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李臨風有些納悶,但他相信,楊一帆平時待人客客氣氣,情商又高,突然性情大變,一定有內情。
“具體的情況我也不太了解,我隻知道他的母親死於非命,而他不願意去認領屍體,我也不清楚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麼。”林雙歎了口氣,攤上這種事,她也沒有任何處理經驗。
李臨風思忖了片刻,道:“放心,這事交給我吧。楊一帆雖然通過了考核,但沒有出去執行任務的的經驗,教官不在,唐迦南又受了傷,你又脫不開身,所以我最適合不過了。”
林雙道:“這樣也好,不過你要注意一點,遇事千萬不要逞強,像王道夫、蕭堯、胡魅兒這種危險人物,就算任務失敗,也別和他們硬碰硬,安全第一。”
林雙臉上的愁雲漸漸消散,她望了李臨風一眼,嘴角微微一卷。
“明白,保證完成任務!”
李臨風這一點確實很好,正經裏帶一點不正經,但這點不正經還不耽誤正經。平時吊兒郎當像個弱智,辦起正事來卻有板有眼。
楊一帆酒醒的時候已經到了晚上,李臨風就坐在他的眼前,他支起身體半坐起來,揉了揉太陽穴。
“你的事,我知道了。”李臨風給他倒了一杯熱水。
“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楊一帆抱歉地說道。
“你說說吧,到底怎麼想的,這件事總歸要解決的。”李臨風認真地望著楊一帆。
“我知道。”楊一帆長歎了口氣,“道理我都懂,隻是不願意去麵對。”
李臨風道:“難道你就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難道你就不想把罪犯繩之以法?這次如果你不去,你將來一定會後悔,我可不想看你一輩子生活在痛苦之中。”
楊一帆沉默了。
“隊長同意了,由我陪你去,有什麼事也好有個照應。”李臨風道。
“沒想到我執行的第一個任務是關於我自己的。”楊一帆轉動著手中的水杯。
“這麼說你是同意了,那就好,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出發。”李臨風長舒了口氣,拍拍楊一帆的肩膀,站起身來離開小屋輕輕帶上了門。
小屋內隻剩下楊一帆,他握著水杯的手稍稍一用力,“砰”的一聲,玻璃水杯瞬間炸裂。
望著手上被割傷而冒出來的血痕,他才感覺舒服了許多,體表之痛終於緩解了他的內心之痛。
楊一帆和唐迦南相反,一個是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一個是掩飾了自己太久,差點把自己都騙了。
外在越是陽光燦爛,內心的傷痛可能更難治愈。
高樓大廈,陽光照射到亮閃閃的青玻璃上,像布滿光輝的瑪瑙一樣刺眼。
李臨風開著車載著楊一帆,駛入了醫院的地下停車庫。這一路上,楊一帆一直緘默不言,表情還有些冷然。
李臨風看了看他詢問道:“沒事吧?”
楊一帆搖了搖頭:“沒事。”
李臨風又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這模樣哪像是沒事的樣子?
一道道手續辦完,在警察的陪同下,工作人員才從冷凍室裏推出了楊一帆母親的屍體。躺在冰櫃裏的女人身形消瘦,五官精致,雖然麵容蒼老了,但不難能看出,年輕的時候是一個風華絕代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