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正值六月天,又近午時,外頭院子裏日頭毒,照得青玉石地板直反著白光,再加上院中的紅綢花布置像是正燃燒著的一團團火焰。
正殿裏地方雖大,但客人多,要不是四角早已經擺放了冰塊,還配上手搖扇,透著一絲絲涼意,恐怕也是夠嗆。孟小冬在女眷人群裏掃了一眼對麵,她隻看見趙秉南站在新郎邊上說話,倒沒發現有人盯著自己。抑或者是她反應有些過於敏感了。
幾番猜測之時,外麵的下人高聲通報,“淑貴妃駕到!”
一眾客人聽說,便紛紛跟著主人家到門口去迎駕。
六皇子是淑貴妃唯一的兒子,婚事自然是十分看重的。淑貴妃娘家是醫藥世家,官品雖不算高,但在京中也是頗受人敬重。溫家二房早年分家出去,回老家齊州開藥鋪,做些小生意也算是知足的本分人。
算起來溫府在京中的親戚不算多,可人緣卻是相當的好,看今日這滿門賓客便知道了。
雖這其中也有不少人跟風者,瞧著趙秉寒腿疾漸好,不日也又重入朝堂,不追儲君,好歹將來也是個王爺。多走動走動,拉攏一些關係,也是好的。
淑貴妃一身桃紅色貴妃製式的禮服,妝容精致,除了眼角細紋,看上去一點也不似年逾四十歲的婦人,倒像是二三十歲的。她入宮多年,在文德帝麵前盛寵不衰,也是有原因的。
眾人行禮之後,淑貴妃被迎進來,坐上了主位,這便是要親眼看著自家兒子跟新婦拜堂了。
女眷這邊有人便悄聲議論起來,有人壓低了聲音道,“看來淑貴妃的神情怕是替六殿下覺得委屈呢。京中貴女那麼多出身名門的,擠破腦袋都沒能進六皇子府,卻被一個村姑搶了先。”
立刻有人提醒道,“慎言,如今人家已是六皇子妃,還有縣主身份,這都是造化,旁人羨慕不來的。”
話雖如此,但在孟小冬看來,這些女眷裏羨慕著葉憐瑛的仍是大有人在。
原先趙秉寒雙腿殘疾,又不得入朝,終日在府上無所事事,如同廢人一個。但此前經曆過三皇子謀逆之事,趙秉寒也算是有功,再加上如今他雙腿逐漸恢複,幾乎如常人一般。
一麵娶親,一麵重新入朝,再沾政務,為文德帝分擔國事,封王封侯指日可待,再加上還有一個皇貴妃的母妃。如此錦繡前程,那些一心想著攀龍附鳳之人無不後悔早將自家閨女送來。
還有人繼續議論時,便聽外麵響起鞭炮聲來,怕是吉時到,要拜堂了。
新娘被人牽著,一身喜服,大紅蓋頭,蓮步輕移,走到趙秉寒身旁來。原本有不少人期待看到一個不懂規矩,甚至是舉止粗鄙的村姑,結果葉憐瑛儀態大方,行如牡丹,立如芍藥,整個過程反倒是挑不出來什麼錯。
要知道成親前一天,葉憐瑛還跟著王府裏的嬤嬤在演練,邊上還有孟小冬幫忙指點著,算是特訓,雖然沒花多少時間,但至少走兩步路還是很簡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