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展延故意放慢腳步,待趙迪與他並肩時才有加快步伐,與趙迪並行,道:“對了,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
趙迪道:“什麼事?”
李展延道:“那批寶藏我放在了終南山山莊裏。”
趙迪 一怔,頓足看著李展延不解的道:“你費盡心機得到這批寶藏,不就是為了交給朝廷嗎?”
李展延搖搖頭道:“這批寶藏是你們宋人的,正如你所說應當還給宋人,隻是這寶藏由你去還不大妥當,而且隻會給你招惹很多麻煩,而於朝廷而言,你去還,也是在加大朝廷和宋人之間的界限,宋人對複宋仍存希冀,朝廷也更恨宋人,認為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後患無窮,一定會想著去除宋人,而由朝廷去發這批寶藏,既不會把你推向風口浪尖,宋人的生活也可得到改善,我和皇太孫商量過,這次我們做的改革政策所用經費就用這批寶藏,我們可以給百姓購置房田,可以買鋤頭、鐵鍬,牛畜,糧種,可以興建水利,便於百姓澆灌農田,不是有句話說:授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
趙迪不禁為李展延的想法感到震驚,此人心思之縝密,真的自愧不如,不禁感歎道:“當今之世,也隻有你才能想到這些。”趙迪突然想到小時候兩人初次見麵,李展延堅決的對自己說他不是壞人,果真如他所說,隻是他好的不明顯,常常把好的一麵藏起來,教人隻看到他的壞,心中不由得覺得輕鬆許多,因為這個人悄然的把她所不能解決的都解決了,忽想起舅舅楊亮風,駐足問道:“可是,既然你做的都是為國為民之事,那我舅舅就非得死嗎?想當初你假意投靠黑河門,與其說我舅舅利用你,不如說他被你利用,你明知道我哥哥不在大都,而當初你還和著甘麻剌一起製造騙局,讓天下所有人都以為我哥哥在大都,想必當初你和舅舅一道去大都,我舅舅連城門都沒進去吧,可他僅憑你的一麵之詞就相信哥哥在你手上,可想而知,當初他雖利用你,但是信你。”
李展延沉默片刻,道:“迪兒,如今我們別去再判定誰是誰非,誰該死誰不該死,死者已矣。我隻知道自己身在什麼位置就該做什麼事,既然是大元的王爺,我就要做好這個王爺,即便我是真心想幫漢人,然而我的初衷也是為了大元江山穩固,若是有一天我不做這個王爺,而是普通老百姓,那我會全心全意隻為家人而活。”說著滿眼柔情的看著趙迪。
雖是夜晚,然今晚的月亮太亮,就連李展延的眼神找到也能看清,趙迪登時轉過身,頓了頓,向前走了幾步,隻聽李展延道:“和尊師傅已經安然回到薩迦寺了。”
趙迪全身一震,想起哥哥趙顯之事,她還未跟他道謝過,若不是他,自己還一直堅信哥哥還在大都,早已孤身闖入大都,說不定還被人甕中捉鱉似的抓了她,枉送性命不說還見不到哥哥,知道自己不能送哥哥到薩迦寺,李展延暗中派人護送,直到安然看著和尊回到薩迦寺,不由得心中一陣感激,由衷的道:“謝謝!”
李展延頓了頓道:“不用謝。”接著兩人都不知該再說些什麼,僵持了一會兒,趙迪指了指路,道:“我們該走了。”剛一轉身,手腕一緊,心裏登時咯噔一下,回過身驚訝的看著李展延,李展延並未放開抓住她的手,臉已經湊到趙迪麵前,就算隻是月光,他臉上的表情也能看的清清楚楚,隻聽他道:“我努力的做著這一切,這一切看似是大一之舉,但是我的初衷,僅僅因為一個你,因為你清澈的眼睛就像這山澗的溪流,就像這一座座山我靜我好,我想擁有這樣的你。”
趙迪聽著他的話突然好想哭,心頭難受至極,哽咽著道:“可是,我們之間有太多太多阻礙,是不可能的。”
李展延也黯然低頭,緊抓著趙迪的手也垂下來,道:“是啊,別的不說,就你的母親是被我爹殺的,而你的舅舅楊亮風又是我殺的,我還傷過你兩次,這些都是不可消除的仇恨,而你還是從未傷害過我,這也是我最痛苦的地方,我們明明可以的,都是我,都是我自己毀了的。”說著自己哽咽著流下淚來。
見他自責的流下淚,趙迪更加難受,也流下淚來,哽咽著道:“死者已矣,而且你也別把所有的罪責都攬在自己身上,我母親和你父親是一起掉下船的,我們從此都沒有父母,都是孤兒,所以大家都一樣,而舅舅完全是被他自己的貪欲、執念害死的,若那日你沒有殺他,日後他也會為他的一意孤行付出代價,再說生死,我們每個人都會死,隻是早晚的事而已,說不定再過幾年,我好端端的,或者生一場大病也就死了。”
李展延聽到趙迪咒自己,登時一驚,立即捂住趙迪的嘴道:“你怎麼可以咒自己?要死也是我先死,因為我發現我已經當你是我生命的一部分,你若先死,我承受不來這份痛苦,自然也會隨你而去,有時候,我又很慶幸,你不會像我這般深愛你一樣愛著我,那樣的話,我若死了,你就不會那麼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