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語氣是淡淡的,又帶了幾分的淡漠。
走廊裏也安靜得很,隻有走過來的腳步聲。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顧承德的胸口似的,讓他焦躁不已。
就說話的這會兒,那人已經走了過來。並沒有和陳效打招呼,而是恭恭敬敬的叫道:“顧總。”
顧承德的臉色變了變,問道:“你是誰?”
眼前的人看起來是老的,皮膚常年在太陽底下,幽黑而粗糙。無論是從穿著還是自身來看,都應該是生活在底層的人。
顧承德的腦子裏飛快的轉動著,尋找著相似的相貌。但這張相貌完全是陌生的,他一點兒也想不起來。
可陳效,分明說的是故人。
他這邊還未得出任何的結論來,麵前站著的老老實實的人就露出了一個憨實的笑容來,小心翼翼的說道:“您忘記我了?我是小顧總的司機老方。”
這麼多年來,被稱為小顧總的,就隻有老四了。顧承德的臉色變了變,帶了幾分居高臨下的問道:“你怎麼會在這兒?”
老方又露出了憨實的笑容來,說道:“我正好來這邊辦事。想起好多年沒有見過世安小姐了,給她帶了點兒特產過來。”
他說著將自己手中的麻布袋子提到了顧承德的麵前,繼續說道:“這是我老婆自己做的筍幹還有土豆片,味道可好了。我帶了多的,顧總您要是不嫌棄我給您拿點兒回去。”
那麻布口袋已經看不出顏色來,他說著就要急急忙忙的打開。
顧承德一臉的嫌棄,退後了一步,說道:“不用了。”
他拒絕得直接而幹脆,老方的臉上有些訕訕的,束手束腳的站在一旁。
這位老方這樣子,真像是來給顧世安送特產,而不是被陳效特地叫來的。但顧承德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哪有送東西半夜上門的。
他竭力的讓自己鎮定著,又做出了一副親民的樣子來,問道:“你這些年都去哪兒了?”
大抵是沒想到他會再問他,老方有些局促的說道:“在別的地方做點兒小活。”
顧承德點了點頭。
老方又靦腆的一笑,說道:“當年小顧總對我有大恩。這些年忙於生計一直未來看過世安小姐,這次剛好過來就順便過來看看。沒想到會遇到顧總您在這兒。”
他看起來是一身風塵仆仆的,顧承德看了他一眼,疑惑的問道:“你是剛過來?”
老方憨實的點點頭,說道:“剛從火車站過來。那邊的人多,世安小姐讓人去接的我。”
在外邊兒那麼一直站著顯然是不太妥當的,一直沒出聲的陳效勾了勾唇,說道:“既然都多年沒見了,二伯要不要一起進來坐坐?”
他這話說得雖是平淡,但卻像是帶了別的意思似的。
顧承德竭力的讓自己鎮定著,抬腕看了看時間,擠出了一個笑容來,說道:“不早了,我還有點兒事,就不坐了。”
不知道是為了掩飾還是其他的,他也不忘了這次自己來的目的,看向了陳效,說道:“既然你們有客人,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我就明天再過來了。”
他說完不等陳效說話,便匆匆的離開。
他那胖胖的身體很快消失在樓道裏,陳效的嘴角微微的勾了勾。
顧承德很快下了樓,樓道裏的燈壞了隻有外邊兒路燈隱隱透進來的光。他走得匆忙,腳下一踩空,差點兒就滾下了樓梯。幸好他手快的扶住了一旁的扶手。
顧承德一路快步的下了樓梯,待到坐進了車裏,立即就拿出了手機來,撥出了一個電話。
他是甚少來這邊的,不,確切的說,這是他第二次過來。第一次過來,還是老四還在的時候。那時候,這個小區遠遠沒有現在看著的那麼破,環境看起來也還不錯。
顧承德握住手機的手微微的顫抖著,電話第一遍沒有撥通,他立即又撥了第二次。
不過幾十秒的時間,這等待於他來說也是漫長的。不知道是剛才跑得太急還是怎麼的,他的額頭上竟然冒出了密密的汗來。他也顧不上,胡亂的伸手擦了擦,等著電話那端的人接電話。
樓上的陳效站在陽台上,眯著眼睛看著下邊兒那輛一直沒有動的車。那車過了四五分鍾才發動,他的手機在車輛駛出小區後響了起來。
電話那端的人才叫了聲陳總,他就淡淡的吩咐道:“跟上去。”
那邊應了句是,很快便掛了電話。
陳效將手機放進了兜裏,又在陽台上站了那麼片刻,這才回到客廳裏。
客廳裏老方正和顧世安麵對麵的坐著,他是拘謹得厲害的,顧世安給他倒了一杯茶他也一點兒也未動。
見著陳效回來,他才站了起來,解開了拎過來的袋子,有些不自在的說道:“這都是我老婆自己做的,味道還不錯。陳總和世安小姐要是不嫌棄的話……”
剛才顧承德那一臉嫌棄的樣子是讓他無地自容的。他也知道,自己帶的這些是拿不出手的。這些東西裏,唯一承載著的就是他的心意。
他的話還未說完,顧世安就蹲下身體,拿出了一包酸筍出來,微微笑著認真的說道:“我早就想吃筍子了。煮一碗麵再放上點兒,可開胃了。”
聽到她那麼說,老方這下放開了些,然後興致勃勃的說起了他帶來的這些特產的做法來。
顧世安認認真真的聽著,並鄭重的向他道了謝。她知道他過來是丟下工作過來的,也知道他並不容易。他走時匆匆的包了一個紅包給他,說是給小孩子買糖的。但老方並不肯要,說是讓顧世安別和他客氣。小顧總對他很好,這都是他該做的。
已經晚了,老方並沒有呆多久便被陳效的人送離開。屋子裏重新隻剩下了顧世安和陳效兩個人。
這樣的夜晚是沒有睡意的,顧世安將老方帶過來的那些特產該放的都放進冰箱裏。見陳效坐在沙發上順帶著給他倒了一杯水。
她呆在屋子裏,陳效和顧承德談話她並沒有聽清。在沙發上坐下來,這才問道:“他都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