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厚厚的玻璃罩,蘇慕清看著躺在白色病床上的男人,他胸前的起伏非常微弱,甚至隨時都有停滯的風險,據許雅曼所說,搜救隊在海上找了近一個禮拜,才在一個洞窟裏找到他。
彼時,寒懿的體力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可他仍然靠一股意誌力在撐著,嘴裏念著蘇慕清的名字。
“我的名字?”蘇慕清瞪大眼睛,“他在找我嗎?”
“是。”許雅曼肯定地點點頭,“你還記得之前從沈遲的船上跳下去的事情嗎?”
蘇慕清順著她的話,回想起當時的場景,抿了抿唇。
“那時,寒懿已經摸到船上了,本想偷偷帶走你,可是安曉說你被下了藥。”說到這裏,許雅曼的眼神中閃過些許不忍,“你的身體不好,很多藥物是不能接受的。”
蘇慕清點點頭:“我沒有吃下去。”
由於藥是片狀的,蘇慕清將其藏在牙齒裏,又偷偷尋了個機會吐了出來。船艙內昏暗,安曉根本發現不了她的小動作,這才讓她逃出一劫。
許雅曼見狀,歎了口氣。她從寒懿的口中知道,上一次檢查時,從蘇慕清的身體裏查出了墮胎藥的藥物殘留這件事情,既然蘇慕清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卻依然選擇了吃下去,不是她對莊明軒的感情太深,就是她太恨寒懿了。
俗話說,愛之深,恨之切,看來,蘇慕清屬於後者。
“慕清,我的身份不方便待在這裏,阿懿就交給你了。”許雅曼忽然躬身,向蘇慕清行了一個大禮。
蘇慕清避讓不及,竟生生受了。
“以前,由於我的存在,讓你們彼此猜疑,有情人不得眷屬,對此我感到抱歉。但是今後的日子,請你們一定要好好過,將之前一筆勾銷。”許雅曼深深地看向蘇慕清,眼裏有破碎的星光,“可以答應我嗎?”
蘇慕清抿著唇,並沒有立刻回應她。
這番話在蘇慕清看來,是許雅曼想勸她忘記那些有關於欺騙的過往,好好和寒懿在一起,雖然知道是為自己好,但她的心底仍然有些不舒服,好像她和寒懿之間,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越過許雅曼。
許雅曼歎了口氣,向她打了個招呼,便由丈夫陪同著離開了。蘇慕清在背後靜靜地觀察著他們的背影,兩人十指相扣,男人還一直托著許雅曼的後腰,那股小心的勁,就連蘇慕清看了,都有些羨慕。
“你是寒先生的家屬?”一位身著白衣的醫生在蘇慕清的身後開口,上下打量了她幾眼,“其實他沒什麼大礙,就是中了彈,又沒有得到及時的救治,所以才醒不過來。”
醫生開了門,示意蘇慕清一塊進去。
“你照顧他的時候,一定要小心他的腰腹這裏。”他大咧咧地掀開寒懿的病號服,一抹白紗引入眼簾,橫亙在寒懿精瘦的腰上。
蘇慕清看著,不免有些難受:“他什麼時候能醒?”
“看他的意誌吧。”醫生毫不避諱她,開始例行的體檢過程,“這種時候,外界的治療手段已經沒有用了,但你是他的家屬,可以每天抽空來陪陪他,和他說說話,說不定能醒得早一點。”
這醫生說的……怎麼像寒懿已成了植物人呢?
蘇慕清擰眉,好笑地搖了搖頭,覺得自己多事。不過是腰上中了槍,怎麼會影響到腦袋呢?
“還有,他腦袋裏的這塊淤血,我們會盡快找時間做手術的。”醫生又道,“你先去簽個字吧。”
蘇慕清聞言,腦中“轟”地炸響:“你說他的腦子怎麼了?”
“台風天還在海裏泡著,傷口感染,腦袋又多次撞在礁石上。”醫生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眼裏是滿滿的譴責,“你們小情侶吵架是你們自己的事情,萬一鬧出人命來怎麼辦?”
蘇慕清忽然想起,寒懿現在已經不是寒氏的總裁了。看許雅曼剛才的模樣,也不是很富裕的家庭,起碼比不得當寒太太,如果是他們將人送來的話,很可能是沒有經過寒懿常走的那條特殊通道的。
思及此,蘇慕清又歎了口氣。
以寒懿現在的狀況,也沒辦法住vip待遇的加護病房了。
“醫生,手術的成功幾率有多少?”在前台簽字的時候,蘇慕清猶豫了片刻。
“30%。”前台的護士好心地告訴她,“你是那位寒先生的家屬吧?你們夫妻長得真好看。”
蘇慕清愕然地擺擺手:“我們不是夫妻……”雖然她現在很想嫁給寒懿,可她一定要等到他醒來,親口告訴他她愛他才行。
“許小姐告訴我們了,你就是寒先生口中的那個慕清。”護士掩唇笑道,“她還給我看了你和寒先生的婚紗照呢,蘇小姐,您和寒先生真是一對璧人。”
蘇慕清握著筆的手忽然收緊。
當初她和寒懿拍婚紗照的時候,好像的確被偷拍了一張沒有蓋上麵紗的照片……
原來,他們已經是舉行過婚禮的人了,蘇慕清低頭淺笑,複又擔心起來:“30%的幾率是不是太低了?如果手術失敗了怎麼辦?”
“這……”小護士的臉上露出猶疑之色。
“你還是簽吧,如果不做手術,等淤血擴大了,就連那30%的幾率都沒了。”另一位護士扶了扶鏡框,語調清冷,雖然她麵相平平,卻像極了當年還在s大求學的蘇慕清。
蘇慕清看了她一眼,思索片刻後,堅定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蘇慕清?”戴著黑框眼鏡的護士驚訝地看著她,“你是s大畢業的嗎?”
“嗯。”蘇慕清點頭,“怎麼了?”
“原來你就是那個傳說中的天才學姐!”黑框護士的眼裏忽然湧現出一陣興奮,“蘇學姐您好,我是s大2017級醫學部的……”
將許可書交給護士長後回來繼續值班的小護士接話道:“你又在模仿你那個蘇學姐啦?”
蘇慕清:“……”
連醫院都有她的迷妹,該誇她桃李滿天下嗎?
“蘇學姐,聽聞你一畢業就去了寒氏任職,現在在國外有了自己的上市公司!”黑框學妹的眼裏冒出了星光,“能給我介紹一下你的心路曆程嗎?”
看著她充滿活力的模樣,蘇慕清不禁莞爾,想起了當年第一次在學校裏遇見沈遲的模樣。
想起那個男孩子,她的心頭就忍不住一動。
“學姐,如你所見,我是個壞人。”在船上的時候,他如同戰神般從天而降,將她從幾乎赤身裸體的男人們中帶走,雖然她那時衣不蔽體,但沈遲的眼裏一點雜念也沒有,麵無表情地替她披上了一件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