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後的打穀場上，到處堆著高高的草垛，在夕陽的照耀下，金黃金黃的，儼然一座座高聳的城堡。
實際上，對於孩子們而言，這些草垛的魅力不亞於城堡。沒大人在場的時候，他們會偷摸摸地爬上爬下，發出歡喜的笑聲。
要是被大人碰到了，罵兩聲打兩下，他們嘻嘻哈哈地也就過去了。
此時，往日熱鬧的打穀場上沒有聲息。孩子們都回家吃晚飯了，隻餘下一個瘦小的身影正吃力地往草垛頂上爬。
他的動作不算熟練，手腳並用地爬了半天才終於登頂。
呼了一口氣，他一屁股坐在草垛上，揚起小臉，微眯著眼睛看著天邊的夕陽，隻覺得剛剛所有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天空更藍，夕陽更美，就連空氣仿佛都更清新了。
“呀！唐翰飛！你竟然敢爬草垛！快給我下來！”
一旁的田埂裏忽然竄出幾個孩子，為首的瘦高個男孩指著他大叫道。
他的聲音洪亮而霸道，讓唐翰飛忍不住一個哆嗦。
可是他沒有下來，小身子動了動，眼睛有些緊張地看著腳下的幾個孩子，顫聲道：“我、我就坐一會兒。”
“一會兒也不行！快給我下來！資本主義小走狗！”那高個男孩罵道。
其他幾個小男孩也附和著。幾個人說著說著就到了草垛下麵，開始拿腳踹草垛，邊踹還邊道“讓你不下來”。
草垛開始隨著他們踹的節奏晃動。唐翰飛有些害怕了，忙叫道：“你們別踹了！我就下來！就下來！”
幾個男孩看他認慫，都很得意地笑了起來。
唐翰飛開始轉過身子，雙手緊緊抓著稻草，一點一點往下挪。
人挪到一半，那高個男孩一把抓住他的背心，把他從草垛上拽了下來，摔在地上咕咚一聲。
唐翰飛捂著胳膊痛的叫了一聲。
高個男孩蹲在他身前，罵道：“裝什麼裝！你們這些小惡人就會裝！快給我起來！”
“就是！起來！”
“快起來！”
其他的孩子也開始推搡他，讓他趕緊從地上爬起來。
唐翰飛沒有辦法，隻好捂著胳膊從地上站起來，低著頭，縮著小身子。
“哼！我問你，是誰讓你爬草垛的！是不是你那個臭老九的爹！”高個男孩惡狠狠地問他。
唐翰飛急忙搖頭，嘴上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高個男孩看著他白淨的臉，眉清目秀，和他們這些村裏孩子黑黝黝的皮膚截然不同，厭惡地皺了皺眉頭。
他啪地一聲，扇了唐翰飛一個耳光，罵道：“小白臉！跟誰裝可憐呢！這草垛是公社的！你竟然敢破壞！我要告訴對長去！”
想起阿香每次看這小子的眼神，高個男孩就氣不打一處來。
娘們兮兮的，阿香到底喜歡他什麼？
唐翰飛聞言忙抬起頭來，哀求道：“我、我真的就是坐一坐，沒有破壞呀！我是看你們平時經常坐在上麵——”
“胡說什麼呢！”高個男孩猛地把他推倒再地，又踢了他一腳，“誰經常坐上麵了？”
他輕蔑地看了他一眼，道：“就算我們坐在草垛上，你就能坐了嗎？你也不看看你是什麼身份！你是資本主義的小尾巴，是要被割掉的！”
“就是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