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隻能偷偷躲在暗處，不到了這最後一刻，不敢出來相見。
蘇妧並沒有回答，在悄悄蔓延的沉默中，蘭若的頭越垂越低，恨不得能埋進胸口。
完了完了，姐姐一定是生他的氣了，不肯原諒他了，而他卻沒有更多的時間去求得她原諒了。
遙遠的時空隔開了他們，不是每次都有今生這樣的好運氣，讓她借屍還魂，恰好回到這個世界來的，這一次分開，說不定便是永別，待他輪回轉世，也再找不到她了……
蘭若越想越是推搡，嗓子眼裏像是堵了一團棉花，哭又哭不出，說也說不出。
感覺到她柔軟的手指自臉頰滑落，輕輕碰了碰自己的脖子，蘭若覺得喉嚨裏更酸了，哽咽著抬起了頭，嘴唇動了動，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蘇妧微微蹙眉，撫摸著他脖子上那塊殷紅如血的印記。
祭出魂魄時所受的傷，是永遠無法消失的傷口，不管他輪回轉世多少次，都會如影隨形地跟著他。
指尖輕輕自血色印記上撫過，她輕聲道：“那個時候，疼嗎？”
她的聲音仿佛有一種魔力，能穿越時空帶回他前世的記憶，蘭若瞳孔中出現了深深的恐懼，不過隻是一瞬間，便被他強行壓了下去。
他用力搖搖頭：“不疼，一點都不疼。”
被他認真的樣子逗笑了，蘇妧抹去眼角情不自禁溢出的淚水，嗔怪道：“你呀，都過去那麼多年了還不會說謊，真是給狐族丟臉。”
世人皆說狡猾如狐，狐族本是眾多獸族中最狡詐的一支，而身為狐族首領，十尾天狐更應該是狡猾中的狡猾，偏偏這隻小狐狸，連說個謊語言和表情都不能統一。
明明就怕得要命，他卻還要硬裝出一副堅強的語氣，殊不知他的眼神和表情早就把自己給出賣了。
或許，是她的錯吧。
前世她還是白玥的時候，撿到這隻小白狐後便一直帶在身邊，既沒有送他回狐族，也不曾讓他入塵世曆練，硬生生將他養出了一片赤子之心，絲毫不懂得作偽。
此刻，雖然已經岔開話題，但蘭若的心思還是在之前的事上打轉：“姐姐，我不怕疼，也不怕死，你到了另一個地方，一定要記得我啊，千萬千萬不要生我的氣。”
看著他滿眼的擔憂，蘇妧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頭發：“放心，我不生你的氣。”
始作俑者另有其人，她怎麼會去忍心責怪甘當祭品的蘭若？
這樣想著，她忍不住斜睨了一眼蕭遲，這個罪魁禍首。
“真的？”蘭若立刻麵露喜色，眼睛也變得亮晶晶的。
有了這句話，就算是讓他魂飛魄散，他也不會害怕了。
“當然是真的，”蘇妧也跟著揚起嘴角，笑得眉眼彎彎，略微停頓了一下，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我有東西要留給你，伸手！”
蘭若毫不猶豫地伸出手去，全然不曾注意到蘇妧眼底掠過的冷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