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定睛一看,隻見石敬瑭整個人萎靡不振,滿頭的白發,瘦骨嶙峋,一個威猛的武將,簡直成了風燭殘年的老人。他今年才四十多歲啊,怎麼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太後的心裏瞬間被一種疼愛充滿。
丈母娘對女婿,大多是喜歡的多,再說自己這個女婿,不但在李嗣源登基的路上出力甚大,對自己的女兒也很是不錯。
她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永寧公主早就在一邊暗自垂淚了。
她寬慰了幾句,石敬瑭仿佛連話都說不好,嘴角流著涎水,永寧公主不時給他擦去。
太後長歎一聲,吩咐讓石敬瑭好好養病。可永寧公主說道:“不讓他回河東,隻怕,隻怕石郎要死在這洛陽了……”
太後點點頭,說了聲傻孩子,好好養病吧,然後就離開了石敬瑭的宅邸。
她立刻進攻去找李從珂。
李從珂正在處理一些公務。說實話,後唐時期的文官,沒幾個能幹的,個個才氣逼人,但是處理起政務,卻遠遠沒有他們的名氣那般高明。不過李從珂也理解,如今雖然是全套的朝廷班子,但是管理的也就附近幾個軍州,遠的地方,聖旨過去,他們也隻是當成建議——好的就聽,不好的就當沒聽過。
聽聞太後有召,他趕忙放下手裏的東西,趕到後宮。
一見太後,李從珂立刻大禮參拜,太後讓他起來,他就在太後身邊坐下,偷偷看太後的臉色。從來沒有這麼急匆匆的找他的事情,太後一直很本分地當太後,沒什麼特別的事啊?李從珂心中暗自奇怪。
正在這時,太後忽然問了一句:“我兒,你那姐夫來了多久了?現在如何?”
李從珂老老實實回答:“回稟母後,駙馬都尉來洛陽有快兩個月了,現在,好幾日不曾看到他了,聽說是生了點小病,在家中靜養,我事物繁忙,也沒顧得著去看他……”
老太後一拍桌子,生氣了:“想來你竟然什麼都不知道啊……你可知道,他現在奄奄一息,都快要病死了?”
李從珂大驚失色:“怎,怎會這樣?是孩兒的不是,孩兒這就派禦醫前去……”
太後歎息一聲:“不必了,我已經派了禦醫過去了,診治之後,說是外感風寒,內積憂慮,所以生病。唉,你說你,現在你父皇已經入土為安了,你還讓他在這裏幹什麼?”
李從珂趕緊說道:“母後,非是孩兒要為難駙馬都尉,實在是,實在是……”他說不下去了,當年太後的親兒子李從厚,不也是如此對待他的嗎?可他不敢說,怕勾起太後悲傷的記憶。
太後眼淚開始下來了:“我兒,哀家命苦啊……當了這太後,當真不如當年,起碼當年你爹在外麵打仗,回來全家人就是其樂融融,那時候你調皮搗蛋,老二從榮也不省心,你倆就總是欺負老三從厚,以為他老實,你爹每次回來,都要痛打你們一頓,哪次不是我護著你們?”
李從珂也被老太後的話感染,當年的兄弟姐妹們在一起的歡樂場景,一一出現。他雖然是義子,但是李嗣源也好,現在的太後,當年的夫人也好,對他都和親兒子一樣,他們兄弟幾個,雖然打打鬧鬧,但是關係也是不錯。
老太後繼續哭訴:“可今年,今年你算算——剛過年,你二哥就死了。緊接著,是你爹,這老頭子就也離我而去了。然後是從厚……我是造了什麼孽啊,老天怎麼就讓我活著啊……我幾次要隨著你爹去,你們都攔著,攔著我幹什麼啊……”
老太後真情流露,哭得淚如雨下。
李從珂趕緊跪下,抱住太後的腿也哭了,一邊哭一邊說道:“母後,娘你不要這樣,孩兒心裏也難過得緊……”
太後一聽頓時就更來氣了,腿抖了抖,想要把李從珂甩開,可李從珂緊緊抱著,絲毫不放鬆。太後邊哭邊說:“你難過,你難過還把你姐夫難為成那樣?你見過哪個想造反的,還老老實實跑到洛陽來給你收拾?你就是想折騰死他,讓你姐也成個寡婦!也好,現在就讓永寧那孩子搬過來,陪我這老太婆吧!”
這番誅心之言說的李從珂無言以對,他隻好陪著笑臉說道:“孩兒怎會有這樣的糊塗心思?駙馬都尉是咱們大唐的屏障,我怎會如此?其實孩兒早就想讓他回去了,隻是這不他病了嘛……孩兒這就下旨,讓他身體好些就回去……”
老太後一聽目的達到,也漸漸止住眼淚,摸著李從珂的頭發說道:“我的兒啊,哀家不想什麼了,現在隻盼著你們兄弟姐妹,咱一家人能開開心心的,比什麼都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