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都頭一張口,就讓下麵的人炸了窩。有人顧不得軍中規矩,大聲就質問起來:“老牛,是不是今天去看地形,你沒去啊?這山勢如何,你心裏沒數麼?”“就是,這又不是平地上列陣而戰。”
一時間議論紛紛,趙鼎不得不大聲喊了好幾次,這才讓大帳當中安靜下來。他隨後問道:“牛都頭,你這是何意?”
牛都頭回答道:“回稟將軍,末將以為,劉將軍所言,讓我們記得我們來這裏的目的,那我們來這裏,並不是為了剿滅這個魏宗。”
他這句話又是讓大家一片嘩然。趙鼎趁著這些人沒開始就趕緊製止了大家,代表大家問道:“牛都頭,咱們大軍四千,來這裏不就是為了剿滅魏宗嗎?”
牛都頭卻並不這樣認為,他緩緩說道:“咱們發兵的目的,是為了練兵!咱們是為了練兵,找人練手,才找到了這個魏宗,而不是我們就是奔著他魏宗來的。我想,將軍的意思就是,我們要真刀真槍地強攻一次,讓咱們手下的兒郎們見見血——見見敵人的血,也見見自己的血。”
牛都頭話雖然狠,但說的很平靜,更讓他有了一種讓人無法言喻的寒意。他這話一出,在場的人,頓時都安靜了。包括趙鼎,也忽然有了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劉安世給這次出兵定的,的確是練兵。趙鼎頓時眉開眼笑,隨後說道:“牛都頭,不愧是跟著劉將軍打過大仗的,這見識當真高明。也對,我們在這裏軍議,隻是練將,若是真將那魏宗誘下來了,一鼓而擒,那反而讓這群新兵,難免成了驕兵。”
“可,可這山,若是強攻,隻怕傷亡不小啊……到時候,隻怕反而沒了銳氣啊。”
“嗯,那咱們就好好合計合計,爭取讓這群沒見過血的農民,早點成軍!”
這一天的軍議,一直持續到很晚。
第二天一早,趙鼎留下一個營守著大營,剩下的三千五百人全數上陣,在山腳下,以營為方陣,擺下了七個大陣。
陣勢擺好了,趙鼎的親兵卻急急忙忙地過來,報告給他一個不知道是好是壞的消息:“趙都頭,劉將軍,劉將軍不見了。”趙鼎一臉茫然,趕緊問道:“劉將軍和他的親兵,足足二十人呢,都不見了嗎?”他的親兵趕緊回答:“都頭,剩下一個,說劉將軍有事,讓您放開打,無論怎樣,他都支持。”
趙鼎想了想,真心感覺這個劉將軍,對自己是完全放心啊,這將在外,帶的又是原先李守貞招的兵,這裏距離河中,可比洛陽近一點的。但對於自己這個虎牙軍舊將,劉安世是完全的放權,這種信任,讓趙鼎感佩不已,心中已然把劉安世當做主公那般了。士為知己者死,趙鼎心中,滿滿的都是這麼個念頭。
不等他把念頭轉完,在一旁的親兵小聲催促了起來:“都頭,該下令了。”
一句話,讓趙鼎頓時將心思收了回來。他以為劉安世是不幹擾他指揮,主動避開了,可他卻不知道,劉安世卻是去幹一件大事。
當下,趙鼎整整頭盔,一扶腰中佩劍,大踏步走上了連夜搭起來的將台之上。沒多久,令旗開始搖擺,各部紛紛應旗,一時間,摩雲嶺下旌旗如雲,搖搖擺擺。
下麵戰雲密布,摩雲嶺上,魏宗眉頭緊皺,滿心的不解。前幾天他確實是收到消息,說一支軍朝著關中方向過去,可他並沒有放在心上——這官道上,來來往往的軍隊也不少,可也沒人打他的注意。萬萬沒想到,這支軍隊一轉身,竟然直撲自己的摩雲嶺,讓他措手不及。
雖然急急忙忙把所有的嘍囉都收回了寨中,緊閉了寨門,揀選精銳,三關上加起來足足放了八百精壯,可自家事自家知,這山寨最大的危機,其實是缺水。山勢陡峭,高聳入雲,可滿是石頭的大山,卻沒有個山泉,打井更是癡心妄想。平日裏吃水,都要到山下的河裏去挑,費盡力氣。這一下官兵們來的突然,山寨當中糧食不缺,可水,卻不過是兩天的存量了。
原本魏宗十分擔心,若是這些官兵看山勢陡峭,將這隻有一條路的摩雲嶺給圍起來,三兩天隻怕魏宗都受不了,可現在,一夜之後,這群看起來裝備不錯的官兵,擺開架勢,這是要強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