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貝兒聽他答非所問,但又十分好奇他的經曆,便道:“我怎麼會知道?”甘石星神色平靜,緩緩地道:“我的家本來在江南,爹是商人,長年經商在外,我就和娘相依為命。那一年我三歲,爹販貨出了玉門關,這一走就再無音訊。後來有人說爹發了財,留在西域不再回來了;也有人說爹在路上遇上盜匪劫路給害死了。爹一走,家中失了支柱,娘就為別人補洗衣服度日。可是禍不單行,我六歲那年家鄉發了大水,淹沒了村莊和田地。大水過後又是一場瘟疫。大家死的死,逃的逃。我們無處投身,娘就橫下心,帶我離開中原,沿著‘絲綢之路’一路走一路打聽,希望能打聽到爹的下落。最先得到的消息確實是爹還活著,並發了跡,但是他人卻在波斯,於是娘就咬著牙要帶我穿過沙漠去找爹。可是,我們的盤纏不夠,路又不熟,不久就迷路了。
“我們在沙漠裏轉了三天三夜,就在快要渴死的時候遇上一支商隊。娘跪下來求他們帶我們出去,可他們怕帶上我們之後會危及他們自己的生命,所以說什麼也不答應,絲毫不理會娘的苦苦哀求,走了。娘知道我們無論如何也不會撐到再遇上別的人了,為了能讓我活下去,她囑咐我要好好活著,照顧好自己,想辦法找到爹……還有一些鎖碎的事之後,她割出她的血灌入我口中。”說到這兒,甘石星停下來,臉因痛苦而扭曲。蘭貝兒心中震撼不已,他的經曆與自己何其相似!聽他說起娘,又讓她想起自己的娘,天下的母親都是一樣的,永遠把兒女放在第一位。
過了許久,甘石星才又能開口說話:“憑借著娘的血,我又熬過了三天。我順著娘指給我的方向走下去,而我卻把娘拋在了茫茫沙漠之中,至今連骸骨也找不到一根。三天後,我碰到了一支商隊——就是那支對我們無動於衷的商隊。他們正被沙匪洗劫。沙匪把他們殺得一個不剩。那片黃沙被染成了紅色。在我嚇得六神無主的時候,一個沙匪朝我衝過來——他們是絕不肯留活口的!我嚇傻了,也沒有力氣跑,就被他重重砍了一刀,倒下去。沙匪以為沒有活著的人,就帶上貨物離開了。
“我以為我也會死。可後來我又醒了過來,但是我傷得很重,連動都動不了,最終還是難逃一死。後來,血腥味引來了狼群。那些餓狼們撲到屍體上又嘶又咬,一具屍體很快就被它們吃光了。我想我也會葬身狼腹,可是我連害怕的力氣也沒有了。有一頭母狼在我身邊轉來轉去,它似乎知道我還活著,並沒有急著吃我,而是把我從頭到腳聞了一遍。它剛生過狼崽,但是沒活下來,我可以看出它眼中的憂鬱。有幾次,濕潤的****在我臉旁擦過。我當時又痛又渴,終於忍不住咬住了它的****——狼奶就象娘的血一樣流進了我嘴裏!我就喝,在那種時刻我已顧不上擔心它會低頭咬斷我的喉嚨了。但母狼沒有咬我,反而憐愛地舔著我的傷口,直到把血跡舔淨,又守在我旁邊不讓別的狼靠近;它甚至離開狼群照料我,又從遠方叼來草藥治我的傷,打獵給我吃。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但出於本能,我隻要活下來,什麼都可以忍受。半個月後,我的傷口開始愈合,它就帶著我回到狼群中。狼群排拆我,它就象護狼崽一樣保護我,不惜和同類廝鬥。時間一久,狼群也就接受了我。我同它們一起生活了十年,在沙漠中遊蕩、覓食、狩獵。那時我就是一匹狼,而不再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