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月內心掙紮,久久才喊出一個名字:“忘川!”
天上有烏雲卷湧,讓月色若水一般流動。空氣中又彌漫著那樣濃烈的血.腥氣息,生生的嗆進人的鼻腔裏,堵住了呼吸。緋月的身子晃動了兩下,凡人的身.體,還真是脆弱。
展昭扶著緋月站穩,將她攬進了自己的懷裏,看著對麵的忘川,臉色冰冷:“你是誰?”
忘川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狠厲:“一介凡人,你走開,我隻要她的命。”
“凡人?”白玉堂不知何時走出屋子,來到緋月身側,他頗有些譏諷的看著對麵的人:“你不是這裏的yao,幽冥王也太大意了。”
對麵的忘川冷然聽著白玉堂的話,眼神閃了閃,驟然凝起防備,牽了牽嘴角:“是便如何?”
白玉堂低頭看了看緋月,唇邊泛起一絲苦笑,輕輕開了口:“無論如何,你都不要有事。”語畢他身上白色的yao氣風暴一般的爆發出來,猛然向著對麵的忘川席卷而去,衝散了對方黑色的yao氣,逼得他後退三步,嘴角溢出幾縷血絲。
白色的光芒籠罩了白玉堂的全身。隨著光芒的散去,微眯的眸子裏有狂暴的怒氣,語氣卻格外的輕柔:“凡人?!”
忘川臉色蒼白。後退幾步之後站穩了身子。
“今日.你既來了此顯了身形,便斷然沒有讓你離開之理。”白玉堂攬過緋月,渾身殺氣澎湃:“以下犯上,你可知罪?”
“罪?”對麵的忘川仰天大笑,笑聲中黑色的光芒在他身上閃動,緋月吃驚的看著對麵的人逐漸逐漸的變作人的模樣。膚色白淨,目光如水,一襲白色的錦袍,看上去讓人怦然心動。忘川抬起手背抹掉唇邊的幾縷血絲,臉色陰寒:“你已經油盡燈枯,還妄想要守護住她?”
白玉堂眼裏閃過一道冰寒,猝不及防間奪過巨闕,在漆黑的夜裏劃過一道銀色的光芒。忘川的頭顱應著光芒跳動而起,尚且保留著說最後一個字的神情,骨碌碌的落到地上滾了幾滾方才停住不動。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濃重,熏人作嘔。
月亮不知何時又隱入了烏雲之後。漆黑的院子裏,忘川與緋月的背後,虛空中流動著五彩的光華。彩色的霧氣泛著朦朧的熒光圍繞在他們的周圍,卻又凝而不散。忘川抱著緋月慢慢轉過身子。隻見他們的身後,矗立著一方高大的黑棺。
白玉堂緩了口氣,強壓下剛才因為妄動yao力而冒出的一口鮮血:“墨棺,專門吸收人類的血液和魂魄。”
緋月呆了一下,腦子裏空茫茫的。白玉堂抱緊了緋月:“小心。”
話音未落,但見墨棺周圍璿起一層白色的氣。隨著氣窩的旋轉,墨棺也飛速的旋轉著飛入.夜空。一切又安靜下來,若非地上依然躺著衙役的碎屍提醒著所發生的一切都是現實,緋月會以為剛才所發生的真像一場噩夢。
蜿蜒的血,像幼小的蛇,慢慢爬出白玉堂的嘴。
“玉堂!玉堂!”緋月驚恐地擁住他傾斜的身.體,心髒絞痛。
“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一輩子記得我?”白玉堂虛弱地靠在她懷裏。
“我不是是鐵石心腸,你活著我一樣記得你!記得你為我的付出,記得你為我的犧牲,記得你為我的堅持,記得你在我身邊的隱忍……你已經讓我刻骨銘心!怎能忘得?”
“這樣啊……”他喃喃地歎息。“想起我時,會心痛嗎?”
“會,你若死了我一定會悔恨,悔恨到肝膽俱裂。每每午.夜夢回,一定會哭泣到天明。”緋月已然控製不住淚水,滂沱而下。
“……”然而良久,他卻默不作聲了。眼前閃過緋月微笑的、幸福的、滿足的及傷心欲絕的臉。在這最後的一刻,他終於清明了。他願意付出自己的一切,來守護她的笑。
“展昭!展昭!快帶我走,快帶我走!我後悔了!我不要在她心裏留下傷痕。求你帶我遠遠地離開這裏,遠遠地離開她!我不要她看見我死去,我不要她為我痛苦!如果能讓她不難過,我願意被所有人遺忘!”白玉堂掙紮著用最後的力氣打暈緋月。
展昭輕輕抱起他的頭,溫柔地拂去他嘴角尚未幹涸的血跡。詭異的鮮紅終於從他的雙唇褪去,還有桃花一樣的粉,也從雙頰淡去。他的臉終於恢複了本來的白淨,卻在月光的照射下,顯得蒼白而寒冷。
“白玉堂……”
懷中的人,許久才吐出一聲悠長的歎息。那是安心的歎息,有著如釋重負的味道。“展昭……我好像……好像……終於知道了……如何……去愛一個人……”
“……”展昭無語,隻是流下兩行英雄淚。
“我死後……一定要藏到一個……她找不到的地方……因為……我不想……看見她哭……”他美麗漆黑的眼,在這一刻輕輕合下。
天邊終於破曉,火紅的太陽跳出雲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