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寂後來問過沈遇,“爸爸和清姨是怎麼開始的?”

他搖頭,“不太清楚,好像隻是因為她那一雙眼睛。”

“清姨的眼睛很好看嗎?”

“沒什麼感覺,興許是男人某種特殊情結吧。”

“爸爸一直說清姨的眼睛清澈又漂亮。”

“是嗎?”

他似乎沒有那麼覺得。

“你可能不知道,爸爸有一次為了趕時間抄近道,結果在小路上出了車禍。”

“好像有個女人在拍他的臉,他說在朦朦朧朧之間,似乎看到了一雙很幹淨澄澈的眼睛。”

“大概是清姨冒著汽車隨時可能會燒起來的危險,將他救出來的。”

“就這麼認識了吧。再怎麼說,她曾經對爸爸有恩,不管爸是愛她還是想要報答她,都是於情於理的。”

清澈漂亮的眼睛?

那雙眼睛,他倒是從沒有覺得清姨擁有過,雖然她的眉眼確實溫潤如水,含情脈脈。

後來,他開著車經過市區熙熙攘攘的大道,看見了十幾歲的沈非瑜。

那個時候,她好像一副一無所有,又完全豁的出去的樣子。穿著暴露,化著濃鬱厚重的妝,那雙眼睛卻令人過目不忘。

幹淨,澄澈,不同的是,還很帶著一股倔強的狠勁。

她用力地吃著麵包,眼淚大顆大顆往下落,然後又用力地抹去。

雖然沈寂不知道這些年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麼,但似乎,動了什麼惻隱之心。

興許是因為她是阿浣的女兒;興許是因為她看上去帶著刺,實則脆弱又需要人保護;又興許是因為,她到底是他的妹妹。

沈老爺子和沈遇都不會承認她的存在,而似乎,沈非瑜也並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世,興許是阿浣不願意告訴她什麼,這也正常。

而幾年來,沈老爺子卻一直在尋找清姨所生的孩子。

沈遇和沈寂不一樣,他明麵上沉穩懂事,心思藏得很深,又冷靜自製得可怕。有時候,看著他那斯斯文文的眼鏡框,偶爾泛著陰寒的光,沈寂也會心裏發毛。

沈遇十五歲左右的時候,清姨懷孕,父親的高興程度前所未有,邀請各界人士去沈公館聚餐。

那段日子大開宴會,沈公館接連幾夜徹底燈火通明,紛至遝來的人幾乎快踩壞了玄關處昂貴的波斯地毯,還從未這樣熱鬧耀眼過。

秦啟謙亦帶著兒子出席,隻要是這樣重要的晚宴,他都會帶著秦蘇墨參加,他從小便深受這樣的熏陶。

沈遇和秦蘇墨有點像,不過比他更加溫和一些,至少從小在待人接物方麵,都是非常謙和有禮的。

秦蘇墨簡直就是一張生人勿近的厭世臉,除了修養良好地給予人回應,多餘的話一律不說。

不記得到底是具體哪一天,總之,清姨在下樓梯的時候失足滾了下來,一瞬間,圓舞曲驟然刹住,不知道是誰先驚叫了一聲,眾人皆慌。

刺眼鮮豔的血順著腿流下,大片大片沾染著白皙,在這樣鮮明的對比下,場景尤為駭人。

然後便是匆匆忙忙的救護車之聲。